这跟从前的萧景澄完全不一样,他向来对什么赏赐都不感兴趣,想不到今日会主动开口。于是英宗也来了兴致:“你想要什么,不妨说说看?”
“臣想请陛下为一人除去贱籍。”
第46章 停药 万一哪天余主子真的有了身孕。
“王爷?”
余嫣一声轻呼将萧景澄从思绪中唤了回来。他没再提宫内发生的事情, 只搂着余嫣走回暖阁中,又看到她方才忙着缝的缎子,便拿起来放到灯下细看。
“这是什么, 一股子药味,你是哪里不舒服?”
余嫣便将做眼罩的事情说了:“……妾身整日抄经眼睛略有不适, 所以想缝一个明明目。”
说罢看向萧景澄, 讨好道, “王爷可要一个?”
这话也不过随口一问,萧景澄这人她是知道的,最是不注意保养一事。眼罩这种女儿家常用的东西, 他哪里会要。
没想到她话音刚落,萧景澄便道:“好,那这个便给我。你再挑鲜亮的缎子给自己缝一个。”
余嫣做的这个已是到了收尾阶段,大部分针脚已然绣好,就差往里面塞满药材再将口子缝上便好。
她本来还想花点心思在缎面上绣些花样,但眼下既是萧景澄要用倒也不必麻烦了。素净雅致更衬王爷的气质。
于是她索性坐下来继续忙起来,先将药材缝进一般的布袋子中,又小心塞进眼罩内,然后将边线缝合, 两边再配以系带,一个清肝明目的眼罩便做好了。
做好后她顺手拿起来往萧景澄的脸上比划。萧景澄因喝了酒的缘故, 今日话愈发少了,在她忙碌的时候只靠在旁边的榻里闭目养神。
这会儿见她过来便伸出手来, 直接将人搂进了怀里。余嫣便笑道:“王爷别动, 妾身为您试一试。若不合适还得再改。”
萧景澄便微微直起身,好叫她把眼罩系在自己的枕后。待系好后照例把人拉至身前,和着眼罩内淡淡的药香, 嗅着余嫣身77zl上的体香。
她身上也带上了那股子药香,不同的是其间还夹杂了女子柔媚的淡香,于他喝了酒的身子极为受用。
余嫣也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对此早已习惯,只轻声冲他道:“王爷,回房好不好?”
暖阁不比内室隐蔽性好,来来往往的人更多些,虽说园子里人人都知王爷每晚流连于她的床榻,余嫣还是禁不住害羞。
内室,是最叫她放松的地方。
萧景澄也不在意,起身抓着她的手道:“好,那你便带本王过去。”
余嫣看他不准备把眼罩拿下来,不由失笑。随即拉着他的手慢慢地将他扶回了内室。不知为何,这种萧景澄要倚靠着她依赖着她的感觉,令她产生了小小的错觉。
仿佛两人不再是主仆,成了一种平等的的关系。不再是她永远依附着这个男人,反过来她也可以令这个男人依靠。
但这感觉不过一转即逝,余嫣很快清醒过来,又回到了那种小心翼翼的状态。
萧景澄虽眼不能视,但只凭掌心女子的柔荑便察觉到了她心思的变化,嘴角不由向下一压。
两人很快吹熄了房内大半的烛火,只留一盏在角落内。余嫣熟练地替萧景澄解着衣衫,手刚放到中衣的扣子上,便听萧景澄道:“今日,你在上头。”
余嫣脑子里轰地一声响,脸不自觉地便红了。
可萧景澄不给她犹豫的机会,一把握住她的手,直接就把她往床边带。很快两人便倒在了床上,满室馨香。
这期间萧景澄一直戴着那眼罩不曾摘下,余嫣看着面前这个男人,方才那种二人不再是主仆的错觉又冒了上来。
眼前的这个男人没了郕王殿下的戾气,恍惚间二人便像是成婚已久的恩爱夫妻,做着这世上所有夫妻皆会做的平常事。
余嫣对自己这个大胆的想法十分震惊,却又控制不住不这么想,只能由着它不停地向外滋生,人也陷入了恍惚之中。
到最后萧景澄终于摘掉了眼罩,将她紧紧地搂在了怀里,而余嫣也从那虚幻的梦境里醒了过来,方知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妄想罢了。
她怎么可能成为他的妻子,她这一世不可能成为任何人的妻子。从余宅被抄的那天起,她的命运便注定了只能为人妾氏。
那一日,余嫣永远忘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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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萧景澄照例一早便走了,余嫣旅途劳累早上起得晚了些,直到念夏说严嬷嬷来送汤药,她这才匆匆而起。
梳妆过后出去一见,发现不仅严嬷嬷来了,连冯大夫也一并来了。
严嬷嬷手中的托盘里放着一碗浓黑的药汁,余嫣也不避讳,当着两人的面拿起来便一饮而尽。
喝过后却是皱起了眉,转头冲冯大夫道:“今日的药味道似乎略有不同?”
没有了以往那股酸涩的味道,但苦味却更重了。余嫣不怕喝避子汤,却怕喝苦药。
冯大夫像是料到她会有此一问,淡定道:“王爷让小人给主子77zl加了几味药。听闻前一阵主子受了伤,身子有所亏损,所以要进补一番。主子尽管放心,加的都是好药材,苦是苦了点,于您的身子大有好处。”
余嫣这才明白为何今日冯大夫也一并来了,大概是加了新药,想看看她是否喝得惯的缘故。
于是她没再追问。喝完药后等了一阵见她身子没什么不适,冯大夫便起身告辞。严嬷嬷也没说什么,只抿着唇拿着托盘和空药碗离开了堂屋,同冯大夫一道走了。
余嫣看着两人走远的背影,总觉得他们像是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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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嬷嬷确实有话要说,待走到外头无人处,才悄悄问冯大夫:“王爷当真那么说?”
冯大夫也是一脸为难:“那是自然,否则借我十个胆,也不敢擅自停了主子的药啊。”
严嬷嬷一听这话,露出了紧张的神色,张着嘴喃喃了半天也没发出声来,好半天才悠悠地叹了一声:“这可如何是好,王爷眼看着是陷进去了,宠妾灭妻之事一旦开了头,便会家宅不宁永不休止。王爷那般聪明的人,怎么会犯这样的错?”
冯大夫不敢接嘴,心里想的却是这天下的男人都一样,余姑娘美成这样放谁身上都会为她倾心。王爷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宠爱余姑娘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这世上的规矩再大律法再严,又怎么抵得过人心里最原始的冲动。只是这汤药一旦停了,万一哪天余主子真的有了身孕,到时候又该掀起怎样的血雨腥风呢?
两人对视一眼心知肚明,却谁都不敢再往上想了。
王爷既想做什么谁也拦不住,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严嬷嬷嘴唇一抿,转身便回了屋子叫来了心腹的小丫鬟,派她去杨府传信去了。
这事儿瞒不得,她现在不告诉李氏,将来余氏的肚子大起来李氏第一个拿她是问。到时候一边是亲生儿子,另一边是怀着儿子骨肉的女子,谁都打不得骂不得,还不得拿她一个下人出气。
严嬷嬷不想做这个背锅的,与其到时候退无可退,不如现在就把这事儿报告给李氏,好歹能得一人的好。
更何况她也不想王爷犯糊涂,趁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赶紧劝得王爷回头才好啊。
杨宅那边李氏一接到严嬷嬷送来的消息,整个人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她强压住性子打发了来送信的小丫头后,这才在房里来回地踱起步来。
心腹嬷嬷知她心烦什么,此刻是一句也不敢劝,只能遣散屋里其他侍候的人,将门窗都给关死了。
李氏茫然无序地在屋里走了许久,随即脱力般往椅子里一坐,恨恨地拍桌道:“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我当初就不该松这个口。”
嬷嬷见状赶紧劝道:“夫人您宽心,王爷最是有分寸,您何时见他出过岔子。”
“今时不同往日。这人啊最怕的就是情这个字,一旦沾上了这个,再聪明睿智的人都要犯糊77zl涂。你瞧瞧他做的那些事,一桩桩一件件,哪一样不是失了心智的表现。”
昨夜宫里就有消息传过来,说他求了皇上为余嫣除籍。当时李氏整个人便不好了。后来听闻萧景澄要待余嫣除籍后将她纳为侧妃,两眼一番差点晕过去。
他这真是不管不顾想要做全京城的笑柄是吗?
纳一个原本是贱籍的女子为侧妃,他郕王的脸面还要不要。
他是什么样的人物,自小娇养着长大,连先帝明帝都将他捧在掌心里。当初若非不想闹得血流成河,现如今坐在九五之尊宝座上的人就该是他。
对于萧景澄主动放弃王位一事,李氏从未后悔过,也觉得没必要为了权势争个你死我活。可如今儿子不顾自己的名声执意要娶一个贱籍女子,李氏就算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下去了。
要知道余嫣若不是得她儿子搭救,如今早就在教坊司做了官妓,日日陪不同的男人上/床。
那样的人怎么配享玉牒怎么堪当侧妃之位。这不仅是在打郕王府的脸,也是在打未来王妃家的脸面啊。
李氏说什么也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所以她今日本就要去文懿一趟,为的就是堵自己的儿子。这会儿又听闻小丫头来报,说王爷让人停了余氏的避子汤,李氏便愈发心焦了。
停了汤药,他又夜夜宿在余氏屋子里,那有孕便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他这是要闹到正妃还未进门,侧妃便先有孕的局面吗?那个余嫣到底好在哪里,值得他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给她这样的体面吗?
李氏一想到余嫣怀孕后会乱成什么样,当下再也坐不住,立马吩咐人准备马车,她这会儿便要上文懿院去瞧瞧。
她要好好瞧瞧,余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心机女子,能把她向来冷静自持到极致的儿子,逼成现在这副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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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景澄人还未离开皇城司,就已经得到了李氏去文懿院的消息。
这本也在他的意料之中,所以并未有什么反应,不过忙完手头的事情,又吩咐了严循同句,便坐上了马车回家去了。
可怜严循站在皇城司的门口吹冷风,想着方才萧景澄叮嘱他去做的事情,不仅欲哭无泪。
王爷区区几句话,他今夜便要忙一宿。虽说替王爷办差通宵是常有的事儿,但不知为何严循今日就是觉得,王爷好像是故意给自己找事做。
他今天不小心得罪王爷了吗?
萧景澄回到文懿院一看,果然李氏早就来了。不出所料余嫣正在书房内奉茶,那小脸上满是紧张的表情,半点差错都不敢有的样子。
萧景澄见状不由想笑。
他自然知道李氏来此是为了何事,他昨日在圣上跟前替余嫣求了除籍的事情后,他就料定李氏会有反应。
只是没想到向来不拘泥于小节的母亲,在普到他的婚姻大事时,也如天下所有的父母一样,当局者迷。
萧景澄迈步进了书房,先冲李氏行了个77zl礼,又站着寒暄了两句,然后才像是刚注意到余嫣那般,面色沉肃道:“这里不需要你,先下去吧。”
余嫣轻轻将手中托着的茶盏放在小几上,这才低眉顺眼地退了出去。
李氏见状本想开口为难几句,又想到自己此番前来要说的话不能当着余嫣的面说,于是只能作罢,只恨恨瞪儿子一眼:“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就这么好?”
萧景澄却不在意地笑笑:“您罚她端了两个时辰的茶盏,这气也该消了。”
“哼,区区小惩而已,怎么能消我心头之气。且你也该知道,我的气不为她来,是为着你而来的。”
“那母亲便更不用使唤她了,一切事情都冲着儿子来便是。母亲要打要罚儿子都会照做,只要母亲高兴就是。”
李氏看着自己儿子这副样子,好气又好笑。她从前怎么不知道,她这个老成持重稳重有礼的儿子,竟也有这么二皮脸的一面。
都是被个女子教坏了吗?
“你少同我贫嘴,我也不与你绕弯子,我就问你余氏这事儿你打算怎么办?”
萧景澄在李氏右手边坐下,不在意地掸了掸未着一尘的袍子,淡笑道:“母亲不都知道了,又何苦来问我。”
“你这根本是在胡闹。你须知她的身份,一个贱籍出身的女子,如何能当你的侧妃。传出去妍儿的脸面何在,蒋家如何再愿谈这门亲事。”
“他们若不愿意便算了,我自不会勉强。”
李氏最怕的就是他这副无所谓的态度。他越是这般云淡风轻,心里的主意便越拿得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