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康愣了愣，几秒钟后，缓缓道：“我感觉，我如果回答洞明了，肯定要被您说，说洞明的都是不洞明的之类的话。”
王主任点头。
“但我要是否定自己，那也不合适吧。”
王主任点头。
王文康一脸无奈，只能自己把话给咽了。
廉医生不好看领导的笑话啊，大脑拼命思考，想找个合适的理由来岔开话题，他内心唱着“割鸡割鸡”，心中一动，转头向凌然，道：“凌医生，王主任最近恢复的挺好的，是不是可以拍张核磁共振，看看效果？”
“可以。”凌然没什么意见。
廉医生松了一口气，忙对王文康道：“凌医生核磁共振是出了名的，我之前还看影像科的大夫，有来问凌医生核磁共振片的，咱们拍张片看看情况，就知道膝盖恢复的怎么样了，是吧，凌医生？”
“恩，目前来看，膝关节恢复情况正常，但不放心可以拍片。”凌然是出门要至少检查两遍的人，自然不反对患者拍片。
王文康又问：“拍核磁共振有没有副作用？没有辐射吧。”
“核磁共振没有辐射。”凌然想了几秒钟，又道：“主要副作用是贵。”
王文康不由的笑了出来：“这个副作用我们可以承受。”
“是你承受吗？是医保承担的。”王主任又哼哼两声，却也没有拒绝，而是主动扶着拐杖，站了起来。
17岁的小孙女连忙推了轮椅过来，又给爷爷的腿上盖了一只有可爱的花猫的图案的毯子，才笑道：“爷爷，我推你去拍片啊。”
“你是又借爷爷的名义逃课吧。”王主任哈哈的笑了起来。
“哪里有……”王卉小心的看了一眼老爹。
王文康吹胡子瞪眼的，没有说出来。
王主任瞥他一眼，笑呵呵的对小孙女道：“你别理他，到医院来，未必不是学习，所谓世事洞明皆学问，你们这一代的年轻人，不必闷头在学校的。”
“爷爷你说的对。”王卉乐坏了，推着轮椅就走。
王文康在后面越想越不对：“敢情就我工作是不洞明，不纯粹啊。”
“那你洞明吗？”王主任反问。
“你刚不是问过了？”
“那你答得出吗？”王主任继续问。
王文康瞬间陷入了哲学的反思中。
……
王主任去拍了核磁共振片回来。
凌然直接在电脑上打开原片，细细的阅。
他现在也没有手术要做，看片反而算是娱乐项目了。
凌然因此多了几分钟，再道：“信号均匀，恢复的很好了。”
“那就是好了？”王文康问。
“还需要观察几天，但目前来看，半月板成形术是成功了。”凌然尽可能的准确回答。
王文康不由的高看了凌然一眼，相比于医生常见的莫能两可的语式，凌然要显的直接太多。
王文康心情大好，又觉得凌然的语气诚恳，特意再道：“多谢凌医生了。”
“不客气。”凌然对家属的态度向来淡然。
凌然越是如此，王文康心里越是过意不去，过了会儿，王文康干脆拿起电话，打给了云医的院长，格外的表扬了凌然。
电话打完了，王文康的心情也就舒畅了下来。
欠人情的感觉，是他这种人最不愿意感受的。
再回到房间，王文康的脸上重新挂起笑容，叫过廉医生，小声吩咐道：“这边要是没有别的什么事了，我就准备回去了，我爸就麻烦你了。”
“没问题，您放心吧。”廉医生一口答应下来，他本来就是王主任的保健医生。
安排好了医生，王文康又叫过了女儿王卉，叫她的小名，道：“媛媛这次表现的不错，爸爸接下来要去工作了……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松子呀。”王卉递了些给父亲。
“巴西松子啊。”王文康望着手里的细长型的松子，陷入了沉思。
“爸爸？”
“哦……突然想起来，我应该还有几天的假期，不着急，不着急。”
第353章 纯粹的人
云医。
院长办公室。
一株发财树，瞅着窗外源源不断的豪车，轻轻的摇摆着身体。
空调拼命的工作，也来不及换走房间内的烟雾。
霍从军透过烟雾，观察着众人的表情动作。
骨科主任，抽烟中。
医政科主任，狂抽烟中。
妇科主任，抽烟中。
产科主任，抽烟并向妇科主任持续放出白眼。
手外科主任，不会抽烟……可怜。
霍从军点起一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接着空调的风向，冲着手外科的锦西主任，使劲的吐出去。
锦西一时不查，鼻子一皱，就猛烈的咳嗽起来。
“哎呀，锦主任不抽烟的，都给忘记了。”坐在锦西主任旁边的呼吸科主任是个大烟枪，他呵呵的笑着，就将面前的烟灰缸，从左边挪到了右边，笑道：“离远一点，免得熏到你啊，吸烟有害健康。”
锦西主任呵呵的笑两声：“洪主任，你是切肺癌的，这么抽烟，不难受吗？”
“就因为我不想你吸到太多的二手烟，所以我才每次抽的这么干净。”洪主任说着吸了一口烟，在肺里循环了一圈，再吐出一口淡白的烟，道：“你看看我这个烟，你再看看别人的烟，就是因为他们吸的不干净，吐出来的二手烟才这么多。”
手外科主任锦西医生望着洪主任，就像是看一名只离断的患者似的。
院长清清嗓子：“要是没有其他意见……”
“等等。”
“不行。”
“院长！”
众人纷纷叫了出来。
包括锦西主任，也是坐直了身子，道：“现在的经费这么紧张，我们科室还被占着复健室……”
霍从军面色一整，做焦躁状：“锦西主任，我也不是想占你们的复健室，但你看看，凌然一天到晚的找手术做，不给他复健室，他不得闹翻天。”
锦西主任皱眉：“你别拿凌然当借口。”
“我不是借口，你看看，凌然最近一周都在特需楼，没做手术了吧，你们复健室是不是空出来了？”霍从军叹口气：“不是我一定要搞急诊中心，咱们确实是有这个需求的……”
“你不能老拿王主任当挡箭牌啊。”骨科主任不乐意的道：“无非就是一个膝关节镜的手术，你随便从科室找一圈，谁不能做这个手术啊，你们运气好……”
“这个可不是运气好。”霍从军一下子挺起胸来，道：“人家上门来，点名找的凌然，这个不是我撒谎吧。你们骨科有一个算一个，你们再拉一个王主任过来啊？”
骨科主任的眼睛都要冒出火来。
如果说断指再植什么的，还是手外科的一亩三分地的话，膝关节镜就是彻底触及到骨科的地盘了。虽然因为半月板再植术不需要用假体，也因此不受骨科的待见，但是，吸收到王主任这样的病人，那又是另yi mǎ事了。
院长站了起来：“急诊中心的需求确实是有的，我觉得可以列入日程了。”
“院长……”骨科主任悲鸣一声。
院长摇摇头，道：“赞成的意见，反对的意见，我都收到了，咱们现在是闭门会议，私下里说，我觉得趁此机会，做起急诊中心，也是有好处的……”
骨科主任心里狂吼：你这哪里是私下里说的，还不够公开吗？
霍从军得意一笑，转而就换成了严肃脸。
这次有王主任帮忙，他的大急诊计划，可谓是一蹴而就，几个主任的异议，与其说是反对，不如说是发泄。
院长也就是给了他们一个发泄的渠道罢了，发泄结束，依然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对了，过两天去把凌然的档案提过来。”院长又忽然说了一句。
霍从军一凛：“有编制了？”
“没有编制也得给你创造一个编制啊。”院长对霍从军的态度和煦，道：“编制给你了，也不是万全，总而言之，人你得看好了。”
“那肯定的。”霍从军挺了一下，问：“执医证呢，能不能提前拿到？”
院长只点了点头，道：“特殊人才特殊对待嘛。”
“院长英明。”霍从军尽其所能的拍马，绝对不会说出“早干什么去了”之类的喷话。
……
出了门，霍从军直奔特需楼而去。
到了顶楼的病房前，霍从军再放慢脚步，轻轻的礼貌的敲开门。
“稍等。”王主任的声音传来。
等了约莫一分钟的样子，霍从军都要等的不耐烦了，病房门才被从里面打开，再看开门的人，竟是王主任本任。
“王主任？”霍从军上上下下打量王主任。
王主任发出离谱的笑声：“我已经可以自己开门了，怎么样？”
霍从军愣了几秒钟，配合的折叠起喷嘴，翘起拇指，道：“厉害。”
“膝盖也不疼了。”王主任是发自内心的笑，顺手将门关了回去，并加上了反锁。
一名护工和他的警卫员紧随其后，都小心翼翼的望着王主任的动作，生怕他站立不稳摔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