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3章 剧本
盛源酒店。
巨大的罗马柱，带着白手套的迎宾老门童，口袋里藏着避孕套的油腻中年迎宾，无一不在彰显着一件事：我贵！
拿社会平均工资的人，是住不起盛源酒店的，不过，来来往往的医生们，却已经习惯了这个水平的酒店。
“弄的挺好。”从南方过来的外科医生，在签到台前领牌子的时候，赞了一句。
坐在签到台另一端的住院医面带微笑，用霍从军特意嘱咐过八百遍的用语，道：“我们云医急诊中心，第一次自己举行这样的活动，若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敬请提出来。”
对面的外科医生果然听懂了：“哦，你们自己举行的？怎么的，不让医药公司办了？”
住院医微笑着回答：“我们霍主任希望办的单纯一点。”
“这么蠢？”
住院医微笑更甚，微微鞠躬：“请您拿好身份牌，自信到酒店前台办理入住……”
参会的外科医生哈哈一笑，摆摆手就走了。
住院医叹口气，在手术室里要被高阶医生玩弄，出来搞个招待活动，竟然也要被高阶医生玩弄……
“李老师，您要是累了的话就休息一会吧，剩下签到的客人，我们来处理好了。”一名实习生在后面拍了一把住院医的小马屁。
李住院“恩”的一声，自然不能说这是我习惯的事，只笑笑道：“那我稍微休息一会，昨天也是做了一天手术的。”
“好的，李老师您多休息一会，我们有事打您电话。”实习生甜甜的应了一声。
李住院心满意足的揉揉腰，像模像样的去后面的办公室玩手机去了。
剩下三名实习生继续忙忙碌碌的做签到，整理材料，动作熟练而有效率。打杂这种事，做的久了，也就有了经验了，稍微聪明一点的，都可以自我改善效率，成为一名骄傲的打杂小能手了。
霍从军巡视领地似的，巡视起了盛源酒店。
他迈着慢速小步子，像是一只有经验的老狼。
旁边跟着的，是快要退休的陶主任。
陶主任一只胳膊搭在霍从军的肩膀上，表情郑重的说着话：“还是有点花钱了，也就是有人资助，要是没人资助，难道咱们真的花一半的钱？”
“有人资助不好吗？这说明咱们急诊中心是香饽饽了，中心的名头，也算是立起来了。”霍从军有点小得意的样子。在听说王传文决定资助以后，霍从军既不好拒绝，也舍不得资助的那笔钱，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又打了几个电话，出乎意料的得到了更多的资助，以至于不仅急诊中心不用花一分钱，报告会的档次还会提高。
这种来自非医药公司的资助，对医院是比较复杂的，但效果和名气的加成是杠杠的。
老霍不怕麻烦，就怕名头不响，吃医药公司的嘴短。
当然，后者他考虑的不多，脸皮够厚的急诊主任，吃哭一家两家的医药公司再简单不过了。但是，名头这个东西，是真的要一点一滴打拼出来的。
而霍从军同志，目前最在乎的，就是让“中心”一词名正言顺起来。
云医急诊中心是昌西省唯一的急诊中心，这个牌子挂起来以后，是有极多的好处的，但好处不能光是坐等，该争也得去争。
就比如120的救护车的管理，就是一项急诊中心异常关心的权力。在国内有的城市，120的管理是归于卫生局下属的专门部门的，而在有的城市，则是可以归于某一个三甲医院管理的，又或者，有的城市的120只负责上传下达，将扯皮的工作交给其他单位……
至于说地方医院是想挑选病人，多收病人还是多拒病人，都是有管理权更好操作的。
霍从军自然是想做全省急诊科的爸爸，要是可能的话，多几个省的爸爸也没关系。给新生儿当爹困难，多几个成年儿子，谁还养不起吗？
像是现在这样，有私人资助就更爽了。
“所以说，还得要顶级手术，金字塔尖尖的人，全是通吃的。”霍从军回想过去几天的经历，忍不住笑出来：“你是没见过，给钱还要找关系的。”
说着，霍从军就哈哈的笑了出来，声音震慑盛源之大堂。
有几名刚进门的医生，听到这个声音，就自动顺拐，然后坐到大堂的沙发上，默不出声，等风声过去了。
不过，也并不是人人都怕霍从军的。
一阵爽朗的笑声，就从门口传了进来：“来了就见到霍主任，见霍主任开心，我就开心啊。”
“薄院长来了。”霍从军的笑声收了起来。
手搭在他肩膀上的陶主任，分明感觉到，霍从军的肩膀上的肌肉都僵硬起来了。
“不请自来，不请自来。”薄院长笑呵呵的上前，却是名高大英俊的中年帅哥。
“没什么请不请的，来的都是客。”霍从军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防御姿态。
等薄院长的名片递出来，陶主任立即知道为什么了：君安诊所。
君安诊所算是间业内有名的私立诊所了。不像是普通的私立医院，君安诊所其实更像是一所医疗中介机构，但它能够对接到多个国家的多家医院，争取世界级的治疗，这件事就太不普通了。
另一方面，比起纯粹的医疗中介机构，君安诊所又有医疗资质，有做大型手术的资格和能力，所以，它还能邀请国外的高级医生到中国来飞刀，甚至许多医院邀请来的国外飞刀，都是通过君安联系的，借着这层关系，君安又反向联系国内的飞刀，自己靠病房和手术室的小时费赚钱……
可以说，它是把医疗生意做成了中介生意和地产生意的医疗机构。
这样的私立诊所，对于老派的公立医院人来说，冲击是比较大的，无论是实际上的冲击，还是观念上的冲击。
陶主任不由看了眼霍从军。
老霍可是老军医出身，思想更是保守……
“薄院长是君安诊所的负责人？”陶主任试探着问。
霍从军“恩”了一声，道：“我们一起进修过。”
“那薄院长看起来还真是年轻。”陶主任客气的赞了一句客人。
薄院长微笑的点点头：“我比霍主任还大几个月，还是工作太闲了。”
霍从军的脸色登时一黑，干脆利落的问：“你跑过来，应该不是叙旧的吧。”
“恩，我看上你们科的凌医生了。”?薄院长很平淡的道。
霍从军立刻色变。
“我有个手术，想请凌医生来做。”薄院长下一句话，又是放松了霍从军的精神。
只是做一个手术的话，霍从军的表情顿时轻松，肯定的道：“不做！你们君安的模式，卫生局的兽医怎么想，我管不着。凌然不做你家的手术。”
“真不做？”
“不做！”
“不做的话，我就找你们省立的普外去了。说句老实话，肝胃联合根治术，一个省能有多少例，两家抢着做的话，你们连手术团队都练不出来吧。”薄院长笑嘻嘻的，他对这种场面，最擅长不过了。
霍从军面露凶光。
薄院长怡然不惧。
霍从军忽的一笑，眼中凶光不散，却是露出白森森的牙，道：“我倒想看看，谁敢做。”
薄院长也笑：”“肝胃联合根治术，难是挺难的，但只要给人家机会，几次也就练出来了。”
霍从军：“他能活到第二场死亡讨论会，我霍字倒着写。”
薄院长舌头一颤，不由低头：我的剧本呢？
第924章 让他来
晚间。
霍从军大宴宾客。
盛源299一位的自助餐，被霍从军当成了工作餐一样的发餐票。原本的计划中是没有这一项的，但就像他说的，想给钱的人都找了关系，不让人家花钱，也确实是说不过去。而且，就算是花别人的钱，也不能花的毫无道理，多安排两顿餐点，安排的级别高一点，也就变的理所当然了。
薄院长被强行送了餐票，揣着心事和自家的剧本，入内一通大吃二喝，才稍微缓过来一些。
做医疗中介，最需要做的心理准备，就是唾面自干。
医生都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外科医生尤甚，而技术好的外科医生，脾气是呈指数上涨的。
那么多有钱人，是真的没有人脉找医生吗？也不全是，有时候，人家就是宁愿少受两次冷眼，少碰两次钉子，才心甘情愿的掏钱的。
甚至帮老板做事的，拿着高薪受委屈的人，有时候也很愿意找医疗中介来接触医生。
所以，在霍从军这里碰了一个硬钉子，虽是出乎意料，但对薄院长来说，也就是常规的职业损伤了。几个小时的时间，就足够他恢复如初，重整旗鼓了。
“霍主任，咱再聊两句。”等吃饱喝足了，薄院长再重新找上众人围拢中的霍从军，表面上笑呵呵的，一点看不出刚刚受了打击，不得不打电话给小女朋友哭诉的模样。
“聊就聊，结果是一样的。”霍从军也吹了一会牛了，刚准备休息一会，顺势告罪一声。
两人坐到了不远处的小沙发里。
薄院长盯着霍从军看了一会，笑道：“霍主任看来是真有底气。”
“有事说事。”
薄院长略作沉吟，直接道：“一次飞刀5万块，您再有什么需求，咱们单说。”
5万块一次的飞刀，在行业内来说，就算是次顶尖了。以中介的手法来说，病人可能因此出到10万，20万，乃至三四十万都有可能，但那就属于医疗中介的本事了。毕竟，凌然一不是院士，二不是京津沪的顶级三甲的主任，要到次顶尖的价格，磨掉的嘴皮子也是少不了的。
不过，要说这个价格高，其实也没有高太多。
飞刀的价格，很多时候是与医生的劳动强度，以及风险状况息息相关的。
简单来说，一场肝切除1万元的飞刀费，飞刀医生做3个小时左右，一天两台的普通强度，那就是2万元。可换成肝胃联合根治术，正常的医生可能需要七八个小时，甚至预备10个小时的时间，这已经是超过两台肝切除手术的强度了，等于是三倍的时间。
另一方面，肝胃联合切除术做根治性手术的条件很苛刻，即使术前做再多的ct，pet，磁共振，打开腹腔发现状况不符合的可能性始终是存在的。同样的，此类手术的失败概率，病人死亡的概率，更是带着极大的不确定性。
三倍的时间，三十倍都不止的风险，再拿5万元，浮动是有，却也不是太夸张。
倒是这个价格，若是能坚持下来，对凌然的飞刀价格和业内的地位，是有绝对好处的。
再怎么说，5万块就是5万块，即使做静脉曲张的医生一天能做10台手术赚10万块，他的单场飞刀费还是比不上5万块一场10个小时的好听。
霍从军感受到了薄院长的诚意，可依旧不屑：“我们家凌然就算是要做飞刀，也不会经过你的。”
“多一层安全垫不好吗？”薄院长的姿态摆低了，只见他的双肩收拢，头微微低着，脸还扬起来，就摆出一副“看我多能舔”的买办脸，可以说是非常的医药代表了。
霍从军颇感意外，反而更加警惕：“你不至于吧，国内能做肝胃联合切除术的医生又不是凌然一个，你卑躬屈膝的，总不能是来找锅的吧。”
如果说薄院长接了某个手术，只有凌然能做，霍从军相信薄院长的姿态会摆的更低，但是，只要不是独门声音，独家手术，薄院长这个表情就摆的有些过了。
薄院长微笑：“虽然有能做干胃联合根治术的，但像是凌医生这么年轻的，就真的只有一个，说是国内唯一，也不算错了。”
“你们干脆各年龄段各搞一个第一算了。”霍从军不屑。
“全年龄层加起来，真正能飞肝胃联合切除术的，我认为合适的，还就是凌医生了。”薄院长又重新强调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