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下面无表情的荣小侯爷看着他们有说有笑走远，眼中闪过一丝危险神色。
他心中不悦显然到了极点。
但他的想法颜溪没放在心上，她今日着重关注的是相亲，毕竟这关乎到她后半辈子的生活。
与林睢意坐到窗边位置后，颜溪让侍者奉了一壶茶过来，才面带笑容道：“林公子，方才真是抱歉。”
林睢意笑着摇了摇头，他有些叹息：“该是在下说这话才是，让颜小姐为我出头，实在是不该。”
他原本来相看是因为颜侯爷的缘故，此刻倒是对颜溪多了几分好感。
如她这般宽待寒门之士的贵族女子算不得多。
“你没放在心上便好。”
颜溪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我向来是个不喜欢拐弯抹角的人，今日相见的意思你也清楚，我觉得你是位君子，也是良才，不知你意下如何？”
她的话过于直接，让林睢意愣了好一会儿，但他看颜溪落落大方，举止不带半点羞怯，且她双眸带笑，看着他的目光明显有几分欣赏，倒是让他觉得是自己扭捏了。
这位颜小姐比他想象中的要好太多。
林睢意微微垂眸，许是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他脸侧有些微红，但也点点头：“自是、自是极好······”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得有人走近的声音，抬头一看，是位侍者打扮的人，这人恭敬行了一礼，才同他笑着道：“林公子，您是今年的冠军，还请入场一叙。”
鸿业楼的诗会向来寒门子弟展示才学的地方，是以有人来邀请他也十分正常，林睢意愣了一下，才看向颜溪，面露为难：“颜小姐······”
颜溪当即大方道：“没关系，林公子你先去吧。”
“好。”
林睢意点点头，又认真看了她一眼，正色道：“同颜小姐相识是在下的荣幸，他日定登门拜访。”
他端端正正朝她拱手行了一礼，这才随着那侍从离去。
颜溪面带微笑一直看着他走远，这才缓下笑意松了口气。
相亲好难啊。
她心下感叹了一句，却没发现荣野就坐在她斜对面的位置，他一人独坐，面色冷淡，颇有几分生人勿进的感觉，目光一直注视颜溪这个方向，等到那侍从将林睢意引走，他这才眸光一颤，起身朝这边走来。
作者有话要说： 颜溪：我挺满意的。
荣野：不，你不满意。
第23章 咬人和见鬼
颜溪坐在窗边看窗外风景，许是因着相看了人选，她看起来有些愉快，一只手搭在桌上轻轻敲击着桌面，荣野靠近时还听到她哼着只不知名的小曲儿。
可见这姑娘心情之好。
但颜溪心情越好，荣野心中越发不快。
他悄无声息走到颜溪身后，俯下身子靠近她，便在颜溪聚精会神看着窗外时，他附在她耳边低声道：“好看吗？”
颜溪吓了一跳。
她迅速回头，差点撞上荣野的下巴。
“小、小侯爷？”
颜溪忍不住往旁边避了避，还四周看了一圈，这才松了口气道：“小侯爷有事？”
她是一点也不想让旁人看到她同荣野亲近。
荣野眼眸黑黝黝的，看不出半点情绪，只在她避开时淡声道：“颜溪妹妹如今是同我越发生疏了。”
以前装模作样时还唤他荣野哥哥，如今直接是小侯爷。
颜溪也不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只好斟酌着道：“毕竟男女有别，要是让人误会了就不好了。”
“真是如此？”
荣野直起身子，两步走到她对面坐下。
他自顾自添了杯茶，才抬眸看她，眸光中透着几分冷色。
“我看是颜溪妹妹有了新人忘旧人，那林睢意这么好，让你如此紧张？”
“怎会？”
颜溪辩解道：“不止是我，小侯爷今后要是有了婚约，如此岂不是让人误会？”
“你我兄妹一场，何必在乎这些。”
“可你我都清楚，我们并不是兄妹！”
颜溪强调了一句，有些没好气道：“小侯爷，算我求你了行吗？我好不容易相看个合适的，难道你非要我这辈子都嫁不出去？”
她怀疑荣野就是在报复她之前打他的事情。
嘴上说着不计较不算账，事实上故意破坏她相亲，这厮真坏。
颜溪抿了抿唇，心下腹诽，不知把荣野骂了几遍。
“所以你就相看了这么一个人？”
荣野不知是不是故意的，竟还真与她争论起人选来了。
“你是王侯之女，这林睢意一看就是个攀权附贵的，便是要找，也该找个靠谱些的。”
“人家哪里不靠谱了？”颜溪极为不赞同他的话，“他是今年的殿试冠军，才学人品都是上上等，今后的前途也会很好，人又生得端正，这样的人你以为很容易找吗？”
“殿试冠军年年有，王公侯爵有几个？”荣野眸光有些深，语调却还算平静：“至于才学人品，我只看到攀权附贵，寒门子弟，粗鲁不堪，生得平平无奇，他如今能为权势攀上颜侯府，未来你怎知不会为了更进一步而抛弃你？”
颜溪直接对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这厮以为侯府这么容易超越的吗？她找一个寒门子弟，不就是为了日后不受欺负？还未来·····未来林睢意要是真能封侯拜相，那此刻就不需要和颜侯府结亲来提高自己的社会地位了。
荣野说的这些乍一看有些道理，其实根本不现实。
大约是感觉到颜溪的不赞同，荣野眸光一颤，继续不动声色道：“况且你我曾有婚约，你便是找，也该找个和我身份相近的，找这么个寒门子弟，岂不是让明都贵女笑话？”
这话算是说到颜溪的刺头上了，她当即有些恶声道：“你说这话好意思吗？要不是你赶上门来退婚，我至于需要出来相看寒门子弟吗？如今你又来嘲笑我，荣野，我到底怎么得罪你了，你非要赶尽杀绝？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坏？”
这话一出，她算是出了口恶气。
主要是如今同姐姐大人关系也不错，颜溪现在有了些底气，放之前她可不敢这么和荣野说话。
荣野显然被她这番话顿住。
他静静看了她许久，才道：“你原来这么讨厌我。”
之前颜溪与他插科打诨，他还以为两人之间到底有些情谊，却原来颜溪心中并无半分这样的想法，她如今表现在面上的，只有厌恶。
大约是他的目光实在平静，平静得让颜溪发憷，她说完这些话后与荣野对视了会儿，终于有些心虚挪开视线，清了清嗓子，她下意识缓和道：“其实我、我的意思是，大家都是朋友嘛，朋友和朋友之间就该互相关怀，互相爱护，互相······”
后面的话她说不下去了。
荣野一直静静盯着她，盯得她头皮发麻。
颜溪舔了舔唇角，也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只好颤巍巍道：“我、那个、我还有事，我先走——”
话未说完，她起身的动作才行到一半，便被荣野拉住了手腕。
颜溪心中一激灵，忙做贼似的一边看周围人目光，一边飞快去扳他的手指。
“快放开快放开，男女授受不亲，等下被人看到了。”
“看到又如何？”
荣野面无表情捏着她手腕，比起颜溪的慌张，他实在太过淡定。
“如何？”
颜溪咬牙道：“大哥，不，祖宗，我喊你祖宗行吗？我们好不容易才退婚，难道你想再扯上关系？”
荣野眸光一动，依然从容不迫道：“那又如何？”
“呸！”
颜溪忍不住狠狠啐了他一声。
“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好马不吃回头草，当初退婚之事闹得人尽皆知，你不要脸我还要呢，你松开！”
荣野眼眸微暗，但依然没松开捏着她手腕的手。
颜溪情急之下也没过脑子，眼见扳不开他的手，她干脆一口咬了上去。
荣野低哼一声，总算是松开了。
抬手一看，手背上一圈整齐的牙印，青紫痕迹十分重，可见她没留情。
颜溪见他终于松开了手，这才舒了口气，忙退了好几步远，警惕看他，低声道：“我警告你，再动手动脚的，我咬死你。”
嘴里说着狠话，可那一圈青紫牙印实在让她有些心虚，颜溪生怕荣野待会儿想报复回来，见他看着自己的手背，她眸光一转，赶忙远离。
荣野没有追上来。
颜溪一口气上了三楼，等再也看不见荣野的时候，才彻底松了口气。
方才太惊险，她差点就要被打了。
颜溪顺了顺自己心口，站在三楼的楼梯口停了停，看向前方。
鸿业楼非常大，并非一座楼阁，而是由四座楼连在一起，四座楼中间是露天的，每一层都可以看到最底处，视野非常好，且鸿业楼一共有四层，最顶层就是诗会举办的地方。
颜溪没有去四楼，就是不想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人，可她往前远眺的时候，却看到连亲王站在三楼的栏杆处，正在往下看。
他身边没有其他人，只他一个人独立。
三楼的人很少，不知是不是都去四楼参加诗会了，总之颜溪放眼望去，没几个人注意这边。
她看遍整层楼，这才把目光又放回到背对着她看楼下的连亲王身上。
这位亲王大人今日又是一袭白色锦袍，显得如仙人般尔雅。
但大宴那日的阴影一直在颜溪脑海里挥之不去，导致她现在看见连亲王总觉得有几分诡异，哪怕他看起来像谪仙而非鬼怪。
想了想，颜溪从腰间的香囊里摸出来一张黄符。
黄符上用朱砂画奇怪符号，她看不懂，但大概是急急如律令之类的话，总之这些符箓都是大还寺的高僧给她的，说是有莫大能力，能镇鬼伏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