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的早朝之上,李恪再次出现。
京都府就是一个大筛子,哪怕郭式早就警告过,可那个所谓的“太子逼死良善案”,是谋杀而不是凶杀的消息,早就传到了各位有心人的耳中。
再加上太子刚上朝的时候,一直冲着秦王冷笑,大家的心里就都有数了。
李恢本就是个暴躁的性子,哪里能够忍受太子如此的挑衅?
这位秦王殿下当即勃然大怒,几乎要冲动的对着李恪一拳打过去,若不是被朝会上负责秩序的监察御史们阻拦,怕是两位皇子要在上朝开始之前就要上演一场全武行。
朝会刚一开始,雍帝就降下惩罚,李恪和李恢这两兄弟各自罚俸一年。
雍帝的处置看似公平,各打五十大板,其中的深意却很让人寻味了。
李恢的脸色极为难看,看向李恪的眼神中,那凶狠已经不加掩饰了。
至于李恪,他本来就对所谓的俸禄没了指望,就是不罚,他的东宫领到的也都是些歪瓜裂枣,再加上已经罚了一次,颇有些虱子多了不痒的意思。
只不过这一道惩罚的旨意降下,太子与秦王之间的矛盾也被揭开了最后一层遮羞布,公然暴露在天下万民面前了。
或许这才是雍帝的真实用意吧?
朝堂上的许多大臣心底都闪过这个念头,或是惋惜,或是担忧,又或者是嘲讽,各种各样的想法,不一而足。
也是这道旨意,让今天的朝会显得火药味十足。
李恪也是想清楚了,太过软弱只会让人觉得可欺,只会让人步步紧逼,直至退无可退。
所以他刚刚痛快的领了罚,马上就火力全开:
“启奏父皇:经查明,那个所谓被逼死的刘大富,是被人杀死的,根本不是自杀。有些人为了给臣泼脏水,不惜杀人害命,已经是丧心病狂了。请父皇为儿臣做主!”
雍帝也早得了郭式的奏报,阴沉着脸扫了李恢一眼,最后却冷漠喝问起来:
“巡城御史陆文廷,你该当何罪?”
巡城御史陆文廷今天打扮的极为端正,脸上似乎毫无表情一般,昨天他还慌乱不堪,今天面对雍帝的喝问却冷静的可怕,说出口的话更是石破天惊:
“自杀又如何?谋杀又如何?难道就不能是太子恼羞成怒,指使他人痛下杀手的吗?”
李恪目瞪口呆,实在想不通这家伙哪里来的胆子,这是打算和自己死磕到底了?
同时李恪也是出离的愤怒,这人已经是毫无底限,毫无廉耻了。
不过他刚想出言驳斥,猛然想起什么,转向李恢的时候,果然看见他这位便宜皇兄脸上得意的神色。
李恪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明白秦王怕是已经料理好了首尾了。
这一瞬间,李恪对巡城御史陆文廷似乎也没那么痛恨了,更多的是对这条可怜虫的怜悯,以及对肮脏政治的厌恶。
更让李恪厌恶的是,陆文廷的话音刚落,一大帮言官纷纷出列,争相出言弹劾:
“启禀陛下,臣兵科给事中许进中,弹劾太子强行逼迫京都府改判凶案,有藐视圣君之嫌!”
“臣监察御史段天德,弹劾太子操纵疑案,祸乱圣听!”
“臣通政司左参议石春平,弹劾太子结党营私,蒙蔽圣聪!”
……
朝堂之上,乌泱泱的一片,不知道多少言官争先恐后的出言,全部把矛头指向李恪,罪名更是一个比一个大,恨不得把李恪打入十八层地狱一般。
李恢心中得意非凡,这是昨天晚上他得了消息之后,迅速和幕僚商议出来的对策,不但倒打一耙,还将水搅浑,让太子疲于应付。
李恪一开始也有些慌乱,心里也变得惴惴不安的。
不过当他无意中看到雍帝脸上的嘲讽一闪而过之后,猛然记起其中一个人的弹劾,心底灵光一闪,马上出言自辩:
“儿臣才德浅薄,身边只有一个王莽可用。不过当日那刘大富离开之后,王莽都在东宫负责维持拍卖会的秩序,之后也没有离开过东宫一步。”
李恢听完太子的自辩,更加得意,觉得自家外公的谋算真是了得。
太子虽然聪明,想从根源上洗清嫌疑又怎么样,只要他想,随时可以找借口再把脏水泼到李恪身上去!
只是李恢没有发现,他的好外公,内阁次辅徐无咎眉头紧蹙,神色远没有那么轻松,反而看上去十分凝重。
等李恪自辩完之后,徐无咎打断了那些蠢蠢欲动的言官们,突然开口:
“陛下,既然太子如此说,想来这凶案是与他无关了。不过如今户部尚书刘光旭病重,还请陛下早做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