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也没想到这老贼秃这么狠,转眼就把最亲信的两个弟子卖了。
陈海平见多了阴谋和背叛,反而觉得十分正常,若是这子固老和尚拼命死保反而是有鬼,说不定他还要继续往里面深究下去。
他也知道这善化寺影响极大,甚至在雍帝面前都有几分体面,又有佛门在背后撑腰,想要一下彻底赶绝是不可能的。
既然无法彻底消灭,陈海平也就不会强求去赶尽杀绝。
只是他顾及到李恪的感受,所以斟酌了一下,才试探着对李恪说道:
“殿下,这善化寺僧众上千,里面难免良莠不齐,出两个害群之马,也属寻常。既然如此,咱家以为,不若就依方丈所言,将这两个贼子拿了,至于善化寺嘛……”
李恪也想过怎么处理这个问题,他知道自己根基浅薄,又听说过善化寺在权贵中的影响力,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奈何对方,权衡一番,也只能无奈的听从陈海平的建议,见好就收。
只是,他心里始终有些不甘,有一股怒气如鲠在喉一般,不得不发:
“孤之所以来善化寺抓人,不仅仅是因为觉慧这贼子故意断供药材,更是因为他前日所言,这一句话,孤要亲自请问方丈大师。”
子固知道这一关算是过去了,心里虽然松了一口气,可也知道现在是关键时刻,太子虽然不怎么样,可陈海平亲自陪同他来抓人,这本就不同寻常。
因此子固老和尚也打起十二分精神,神色肃然的说道:
“殿下但有所问,贫僧绝不敢半点欺瞒。”
李恪缓缓点头,郑重的问道:
“都说出家人慈悲为怀,可前日这贼子却对我说‘陇西防瘟,管我何事’?善化寺垄断京都城药材,孤不想过问,可这一句话,却是让孤寝食难安!”
“试问!若是日后大雍与敌国开战,有那敌国商人来我大雍大肆炒卖粮食,布匹,药材等等关系天下安危的物资,善化寺是不是也要说一句‘天下兴亡,管我何事’?”
子固还从来没被李恪这样的年轻人当面质问过,他本就心里憋着火,又听到李恪扯七扯八的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心里自然更加愤懑。
若不是现在善化寺被拿住了把柄,有钢刀加颈之危,子固老和尚都要反口一句“无稽之谈”直接硬顶回去。
可现在被抓住了痛脚,子固老和尚只能含羞忍辱,斩钉截铁的说道:
“殿下所言,贫僧铭记于心,也请殿下放心,我善化寺久沐皇恩,自然不会做这样为祸天下的事情,更不敢说这等大逆不道的话。”
李恪死死的盯着这个老和尚,虽然心里并不相信他,没听马老爷子说过么?
只要有足够的利润,资本家就敢践踏人间一切道德和律法!
这个时代没有所谓的资本家,但是有更强大的世家和豪强,李恪始终对他们心怀警惕,尤其是被封为太子之后,潜意识里更是将他们当做生死大敌一般。
就像这善化寺,明明是个依附皇家的寺院,可为了银钱和私欲,就敢公然截断朝廷防瘟用的药材。
可是李恪前世毕竟只是个主任医师,不熟悉政治和权力斗争,空有满腹想法,却无从施展。
今日在善化寺,意外的抓住了和尚们的痛脚,却让李恪有了一丝想法。
他看了陈海平一眼,眼中精光一闪,计上心来:
“方丈的话,我是信的。可我担心的是,万一日后寺中再出一个觉慧这等丧心病狂之徒,善化寺还能保证做到方丈今日所言吗?”
子固心中更加烦躁,几次想要开口驳斥,却也只能强忍着怒火,试探着问道:
“那依殿下高见,又该如何呢?”
李恪自然也听出这老和尚话中的不满,不过他并不在意,而是坏笑着说道:
“孤倒是觉得,觉慧这样的贼子之所以敢如此猖狂,不过是少了监管的缘故,若是有人监督,想来他也不敢如此胆大妄为。”
子固以为李恪想要插手善化寺中的人事,想也不想就拒绝道:
“殿下有所不知,鄙寺自然有自己的监管人手,这次只不过是个意外,贫僧保证以后不会再出这样的情况。”
李恪点点头,子固老和尚还以为他已经放弃了,冷不防李恪一指陈海平说道:
“既然飞奴司本来就负有‘巡查天下’之责,不如就专门在善化寺的药材市场当中,专设一个审计员吧!”
“万万不可!”
子固老和尚这一惊非同小可,善化寺背地里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他就算不是全不清楚,可也不可能一无所知。
他又如何敢让飞奴司把手伸进寺里来?
只是现在他想反对已经迟了,陈海平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意味深长的反问道:
“有何不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