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赵无极还在恪守军中礼仪,李恪也就知道最少他没有反心,更加不用担心会被突然一刀砍去了脑壳。
李恪总算是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只不过他还有些警惕,隐隐有种危险的感觉。
这种感觉在他第一眼看见赵无极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和先前那个唱礼拜见的骑士一样,赵无极也是一身铮亮的明光铠,脚上穿着沉重的铁靴,走起路来发出沉闷的脚步声。
大概是久经沙场的关系,不过四十多岁的赵无极看上去颇为苍老,满脸皱纹,须发尽霜。
当是让李恪印象最深的,还是他那一双锐利如刀锋一般的眼睛,只看了一眼就几乎刺的李恪要别过脸去。
也就是这一眼,李恪马上断定:
“这人有问题!对自己绝对毫无善意!”
似乎感受到了李恪的敌意,赵无极面无表情地从李恪拱手行礼,语调也十分冷漠:
“臣赵无极拜见太子殿下,请恕臣甲胄在身,不能全礼。”
李恪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王莽,然后才干巴巴的说道:
“赵将军免礼。”
赵无极似乎不受影响一般,仍然是那副死人脸:
“臣接到陛下圣旨,护送殿下离开雍州,还请殿下早做准备。”
李恪下意识的认为不可能,可联想到之前单狄那几个飞奴司带来的旨意,马上反应过来应该是真的。
可即便如此,李恪心里不但没有高兴,反而十分别扭。
一直以来雍帝对他都是一副残暴的面孔,动不动就发怒,不是斥责就是喝骂,要不就是各种责罚。
这突然间关心起他的安危来,让李恪十分不适应,总感觉自己找了个假的便宜父皇。
赵无极见李恪不吭声,珍而重之的将一副圣旨交给王莽,然后又退了下去,仍然是一副死板的模样。
李恪从王莽手中接过圣旨,再次确认过后,心里突然变得十分复杂,不知不觉间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
“我不能走!”
“什么?”
王莽愕然抬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赵无极冷冷的瞄了李恪一眼,平静而淡漠的说道:
“臣奉诏,护送殿下回京,还请殿下莫要让臣为难。”
李恪将圣旨还给他,也是一样冷淡的语气:
“圣旨里只是说,到了危急时分,允许赵将军先将孤护送回京,可如今形势并未大坏,还有挽救的余地。所以回京的事,就不劳赵将军挂记了。”
李恪见他还要再说,有些不耐的一摆手道:
“就这样吧,此事我会上奏向父皇解释的。”
赵无极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他刚到门前,李恪突然灵机一动,不怀好意的笑道:
“且慢!赵将军既然身怀父皇重任,还是留一队骑兵给孤护卫的好,也免得将军难以向父皇交代。”
赵无极胸口一滞,一口闷气几乎要吐不出来。
他很想回头一拳打在李恪的脸上,问问他哪里来的这么厚的脸皮,什么好处都想占尽来。
可一想到彼此的身份,赵无极也只能丢下一句“臣领旨”,然后才拖着沉重的步子离开。
李恪占了大便宜,笑的特别开心,他本来还担心封控的力量不足,现在从赵无极手里抢了一队骑兵过来,唯一的短板算是补上了。
虽然因此把赵无极得罪的不轻,可李恪相信自己的判断,反正不是一路人,得罪了也就得罪了。
与其担心得罪了之后赵无极的报复,还不如多想想怎么把秦州的防控做好来。
……
另外一边,赵无极回到临时搭建的简陋大帐之中,刚才那个唱礼拜见的骑士立马迎了出来,一看到赵无极空着的双手,立马暴跳如雷的破口大骂:
“真是岂有此理!这些世家送了他那么多东西,怎么一丝一毫也不见赏?我等为了江山社稷刀口舔血,他却如此凉薄!将军,这算是什么鬼太子?”
赵无极冷哼一声,冷冷的反问:
“你欲如何?”
那个骑士一愣,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然后很快接着叫道:
“殿下,闹回饷吧,反正也不是第一回了……”
“住口!”
赵无极的声音突然爆起,吓了周围的人一跳,然后才听到他那冰冷刺骨的声音:
“都不许轻举妄动,惹出事端来,老子第一个砍了你的脑袋去了账。”
这些丘八虽然人人都对李恪新近入账的大笔钱粮垂涎三尺,可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当面违抗主将的命令,只能怏怏的应承下来。
赵无极又说了些军中之事,就把人都打发了。
等军帐之中空无一人了,这才冷哼一声,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嘲弄的说道:
“真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们这些混账打的什么鬼主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