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势这东西很微妙,就像一位老人家说的那样:
“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就像是这些士族,若是放在以前,别说烧了李恪的医院,说不定喝点小酒上了头,就敢硬顶着李恪的责问直接强行怼回去。
可现在他们被李恪抓住了痛脚,还没有完全脱离嫌疑之地,这要是被李恪强行给他们安上一个从犯的帽子,那才叫冤枉呢。
再说烧医院这个事情,本来就是他们心虚,尤其是李万钟心里更是后悔的要死。
你说要逃走就老老实实坐上船跑路嘛,那么手贱干什么?
现在好了,秦州医院被烧成了一个烂摊子,摆成一排的尸体和那些鲜血淋漓的伤者怎么看怎么觉得刺眼。
李万钟也知道这事他脱不了干系,虽然他也是被人鼓动的,可谁让下令的人是他呢?
既然躲不开,李万钟倒也光棍,麻着胆子出来向李恪请罪:
“殿下恕罪,此事是我等做的差了,我等甘愿赔偿殿下的损失。”
“赔偿么?”
李恪的声音显得有些轻忽,听起来让人心里发毛:
“果然是世家大族,底气十足啊。这烧毁的粮食帐篷你们可以赔,不过这被打死打伤的人,你们怎么赔给我?”
“这……”
李万钟已经感觉到了不妙,怎么看太子的眼神都显得十分危险,而且似乎一直在盯着他的脖子看,让李万钟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的感觉没有错,李恪在这个时候的确是动了杀心,只是他知道不经朝廷审问,擅自杀一个一品世家的子弟影响太大,大到他这个太子目前完全兜不住。
李恪只能心中恨恨,不得不放弃这个诱人的想法。
但是就此将此事揭过,将来肯定会让这些世家在面对他的时候更加张狂,李恪心里也极不甘心。
他转念一想,就有了决定:
“太祖当年入京都,仿汉高祖旧事,与五姓七家约法三章:‘伤人及盗抵罪,杀人者,死!’”
李万钟面色煞白,吓的不停倒退,眼神惊恐,嘴巴干涩,说起话来声音一直打颤:
“不行,你不能杀我,我是五姓七家,我是陇西李氏嫡子,我家里有太祖御赐的免死金牌的……”
李恪本来还能绷得住,面无表情的样子看上去十分骇人。
可是等他听到李万钟说起什么“免死金牌”的时候,眼珠子都差点没瞪出来,完全搞不明白他那个便宜祖宗当年是怎么想的,居然留下这么个烫手玩意。
这不是让他们这些后辈为难么?
李恪本就不打算杀李万钟,这个时候也恰如其分的装出为难的样子,迟疑的问道:
“这免死金牌,能免李氏所有子弟的死罪?”
“当然可以!”
李万钟抢着回答,心绪也慢慢稳定下来,忙不迭的开口说道:
“当年太祖皇帝与五姓七家的家主歃血为盟,其中就包括……”
“行了,我知道了!”
李恪一阵无语,似乎明白了当初太祖皇帝这么做的原因,语气也变得有些不耐烦。
可李万钟听在耳中,却是如蒙大赦,刚才他的心肝都要从嘴巴里跳出来一样,实在是太吓人了。
就在他以为此事到此为止的时候,李恪突然又问:
“那免死金牌,也能免李氏奴仆吗?”
李万钟顿时张口结舌,这话让他根本没办法接。
说是可以吧,显然是太不把太祖皇帝的免死金牌当回事,传出去恐怕也会让雍帝大怒,说不定就此把免死金牌收回去了。
可要说不可以,岂不是显得他这个大公子太没有担当,更显得李氏太过凉薄了?
李恪见他不说话,也没打算要他的回应,眼中露出一丝嗜血的冷酷:
“既然如此,郭校尉,你去将各家手中有沾上我秦州医院人命的杀人凶手全部抓起来,务必不要放走一人。”
郭衍简直是日了狗了,这让他怎么去找人?
这不是为难人么?
李恪不等他开口推脱,冷冷的直接定了性:
“把那些虎口有老茧,惯于舞刀弄枪的恶徒全部挑出来,然后让他们自己相互检举揭发,找出一十六个杀人凶手来,其余人等,既往不咎。”
郭衍倒吸一口凉气,十分忌惮的看了李恪一眼,心里瞬间下定决心,以后这个太子他是有多远就绕多远,实在太狠了。
那些原本还想看李恪笑话的世家中人,更是惊的头皮发麻,一个个的心底直冒寒气。
太子这一手不但够狠,还够毒辣,这完全是逼各家依靠的那些凶悍的仆役自己窝里反啊。
而且经此一事之后,这些凶徒谁还肯死心塌地的给世家们卖命啊?
李万钟他们有心想求李恪宽免,可却只看到李恪一个冷冷的眼神,顿时就全都识趣的闭上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