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何棚的书生,多是意气用事,他们大多都是眼高手低之人,读了几本书就以饱学之士自居,目空一切,以为天下之事不过如此。
尤其是对朝堂之上的衮衮诸公,更是大加鄙夷,觉得这些当朝官员们不过如此,若是换了自己保证一言而决,从此天下太平海晏河清。
实则这些人都是瞠目如盲的瞎子,说起来就头头是道,真要做起来就抓了瞎,最后不是装聋作哑,就是胡搅蛮干,把事情搞的一团糟。
后世的时候李恪就见过不少这样的蠢材,如今想要应付何棚倒也不难。
他这一句话,直接把何棚噎了个够呛。
这何棚想的再怎么美好,唯独想不到李恪会直接向他问计。
实际上大家嘴上不说,心里对于李恪在防疫一事上的作为都是极为佩服的,毕竟李恪跳出了这个时代的限制,直接借用了后世的成功案例,自然可以成效显著。
如今李恪在此事上文策,一则表明自己并没有骄傲自满,还想着把事情做的更完美。
二则实际上是在将了何棚一军——你说我这不好那不行,那你说点你能行的?比如说,防疫啊,你能做的比我更好吗?
何棚被问的张口结舌,一下子也变得慌乱起来,有些语无伦次的拿起平时常挂在嘴边的鬼话开始搪塞:
“这个,这个。圣人经义有言,当……”
“行了!”
李恪的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根本没兴致听这些没有营养的屁话,语气也变得犀利起来:
“孤诚心问策,也请诸位先生以诚心待孤,不知各位先生以为如何?”
其他几人早就看不惯何棚了,再加上大家都被何棚摆了一刀,自然乐得看他出丑,当下几乎人人都抢着附和起来:
“殿下仁德,我等早已愧受了。”
“殿下所言极是,君待臣以诚,臣更应该报君以忠才是。”
“是啊,我等感佩殿下厚恩,日夜所思皆为恪尽职守以报殿下。不像某些人,天天只知道蝇营狗苟,让人不齿。”
……
众人的话开始还算客气,后面就变得不那么友好了,每个人话里话外都要顺带着讽刺何棚两句,把何棚气的几乎要原地爆炸。
他见李恪笑而不语,似乎很乐意看他出丑的样子,心里顿时勃然大怒。
这种小人从来不想是自己作的死,反而要怪别人不忍让他,反正他本来也不看好李恪的未来,本来就只是打算拿李恪做进身之阶而已。
李恪的“讥笑”更是让他找到了充分的“理由”——你这昏庸无能,出身鄙贱的太子看不上老子,老子正好心安理得的把你卖个好价钱。
一想到这里,何棚干脆撕破脸来,带着几分恶毒的质问道:
“殿下刚才的话,可是觉得圣人经典无用,竟然不能帮助殿下处理时事吗?”
其实这是大家心里都心知肚明的东西,圣人经典这个玩意,大家拿来作为进身之阶就好,真要把书里的道理当做自己的行为准则,举世之中几乎无人能做到。
更何况真要这样做,那这个人也绝不是大家认可的圣贤,而是人人都鄙夷的蠢材。
但心里知道是一回事,说出来又是另外一码事,只要李恪敢在这件事情上说上一个“是”字,何棚转头就能大肆宣扬出去:
“太子殿下不敬经典,不尊圣贤,欺世盗名,离经叛道!”
这种事一传出去,李恪马上就是全天下读书人的公敌,更是要被全天下的世家大族所不容。
到时候别说当储君了,连保住小命都不可能。
房子里的这些读书人人人色变,谁都没想到何棚居然疯狂到了这样的地步,竟然杀人诛心,想要置太子于死地!
李恪心中也是怒极,既然这个小人要害自己,那自己就没必要再顾及何氏和何希平了。
他没有直接回答何棚的问题,反而带着几分讥诮的问道:
“圣人经典之中,所最贵者,乃是一个‘仁’字。怎么圣人教化世间的仁德就在眼前,你却一叶障目,张目如盲呢?”
何棚被李恪问的一脸懵逼,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以为李恪被他问住了,顿时大喜过望,不依不饶的叫道:
“太子殿下何必顾左右而言他……”
他这话说了半句就已经说不下去,因为李恪已经霍然起身,犀利的眼神直刺人心一样,紧盯着何棚,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喝道:
“我来问你!为防疫情,防疫营舍生忘死,劳碌奔波,为救他人不惜己身,这是不是圣人所教诲的‘仁’?”
“我再问你!为防疫情,秦州千家万户,恪守防疫守则,为天下安危所做的牺牲,这是不是圣人所教诲的‘仁’?”
“我还要问你!疫情当前,所有为之默默付出努力的世家和百姓,心中所念的,是不是圣人所教诲的‘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