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西李氏不好欺,我永兴彭氏就好欺么?”
出乎李万铭的预料,他本以为报出自家家声郡望就足以让人退避,哪想到直接被人顶了回来。
他一抬头,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浩浩荡荡的走进来一大群衣袂飘飘的文士,当先那人身穿蓝领道袍,脸瘦长,肤色有些苍白,眼神坚定,脸上带着丝丝冷冷的冷笑。
都说主辱臣死,身为一个合格的狗腿子,李算盘在发现自家主人被人骂了之后,顿时就怒了,几乎是想都不想就骂了回去:
“什么狗屁永兴彭氏?我听都没听……唉哟……”
“啪~”的一声脆响,李万铭脸色十分难看的收回巴掌,声音低沉犹如恶狗咆哮一样骂道:
“闭上你的狗嘴,给我滚下去!”
李算盘抢着拍马屁,哪想到直接拍到了马蹄子上,不但没讨着好,还讨了一个巴掌。
而且李万铭的脸色那么难看,李算盘心里一抖,屁都不敢放一个,灰溜溜的捂着脸退倒后面去了。
这种丢脸的奴才,李万铭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
永兴彭氏虽然只是三品世家,可彭氏的老祖宗彭维顺是如今唯一得到全天下公认的经学大家,更不要提如今宫里最受雍帝宠爱的彭昭仪也是永兴彭氏出身。
别说他李万铭一个陇西李氏的旁支庶子了,就是嫡支嫡长子的李万钟在这里,也要恭恭敬敬的给人行礼拜见。
因为来人是永兴彭氏三杰中的老三彭国藩。
李算盘这样的奴才孤陋寡闻,李万铭却知道此人不但是从四品的国子监司业,还有一层身份,就是雍州何氏何希平的舅兄。
无论哪一个身份拎出来,李万铭都只有给人磕头的命,李算盘那个蠢货居然敢对人家出言不逊。
李万铭气的想吐血,表面上却还要摆出一副恭谨的模样,乖乖下跪行礼:
“陇西李氏李万铭,拜见彭司业。”
彭国藩根本不领他的情,不但没让人起身,还很不客气的怼了一句:
“太子殿下仁心仁术,这制药机械设备,我永兴彭氏也想买一套,怎么,你是不是也要耍手段巧取豪夺了去?”
李万铭胸口如同被大锤砸了一下一样,脑子里“咣当”作响,心口更是憋闷无比,几欲吐血。
可他也只能乖乖的装孙子,低眉顺眼的说道:
“彭司业误会了,学生绝不敢有此妄念。”
“哼!量你也不敢!”
彭国藩丢下一句话,又自顾自的对身边的人笑道:
“诸位贤兄,太子殿下仁德爱民,我等岂能袖手旁观?”
几个和彭国藩差不多打扮的文士齐声大笑,七嘴八舌的附和道:
“殿下一片仁心,我姑苏王氏自然愿助殿下一臂之力。”
“卢龙公孙不才,也愿将殿下仁心惠及燕山百姓。”
“此等盛事,荆州黄氏亦不甘人后也!”
“是极是极,华阴韩氏也愿共襄盛举。”
……
这些人年龄都差不多,穿着虽然都是普通的常服,李万铭却从他们的口吻和做派中看得出来,这些人全都是朝廷命官。
而且能和从四品的国子监司业平辈论交,恐怕没有一个人的官职是低于五品的。
即便不是什么关键位置的权重显宦,怕是也都不简单。
李万铭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一头栽倒这些人面前,还把自己猖狂作恶的丑态暴露的一干二净。
不用说,这些人事后必然向朝廷弹劾陇西李氏横行无忌,鱼肉百姓,到时候丢了脸面的陇西李氏,还能不能容自己活命都是个问题。
李万铭后悔的肠子都青了,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还不如直接花几万两银子,老老实实的把太子殿下的这套机械设备拍卖竞价买下来呢。
只是如今他后悔已经晚了,几个为首的文士全都出身不凡不说,他们一个个表完态,人人都要买太子殿下的设备。
这就注定了李万铭的如意算盘已经破产了,这些出身世家的官宦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就算不考虑他们一起表态背后的原因,仅凭他们的身份地位,李万铭就没办法拿捏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
这还不算完,这些人话音刚落,彭国藩身后闪出一人来。
李万铭刚看清楚这人的面容,就吓的脸色惨白,几乎连站立的勇气都没有,两脚一软再次跪倒在地。
那人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怨毒的嫌恶,痛心疾首一般对着几位文士施礼说道:
“家门不幸,出了这么一个丢人现眼的东西,没得污了几位先生的眼睛。下官这就派人快马加鞭,回报家中,一定会给各位先生一个交代。”
李万铭心里一抖,本来李氏各堂之间就内斗的厉害,如今自己被人当场抓住了把柄,哪里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是惨不忍睹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