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切而惊喜的声音让彭文君身子一顿,靓丽的明眸之中闪过一丝无奈,转过身时却已经满脸微笑,柳眉清扬,双手一拱笑道:
“秀实兄,愚弟有礼了。”
被称作秀实兄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头上戴着代表着折角巾的,身上穿青纬罗暗补子直身。
他被彭文君那一句“愚弟有礼”搞的有些懵,等看清楚对方的打扮才醒悟过来,说话却变得结巴起来:
“贤,贤弟,你……”
彭文君不耐烦在这里浪费时间,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头:
“愚弟听闻家父在此地游学,特地赶来听从教诲,还请秀实兄不吝指点。”
这话一说完,彭文君就后悔了。
果然那位秀实兄两眼放光,口舌也便给了,唾沫横飞的开始解释起来:
“是这样吗?贤,贤弟你听我说啊。其实这秦州真没什么好看的,说是防疫出色,不过我们都以为这是那位汪麻子的功劳。
而且愚兄对此地极为厌恶,太子殿下处处逐臭,更与民争利,闹出无数事端,实在不是明君之像,我们以为……”
彭文君心中苦笑,这样的情况她从小就不知道遇到了多少次,偏偏自己不想被揭破身份,也只能强自忍耐着。
两个小囡本就古灵精怪,眼看着自家小姐吃瘪,跟在后面窃笑不已。
不过她们更不喜欢这个没点眼色的家伙,喋喋不休的都不知道说些什么玩意,即便大家都知道彭家小姐喜欢时势,可你这家伙好歹说点干货吧?
说了半天都不离“我们觉得,我们以为”,全都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不说,居然还每一句都在不停的贬低讽刺“未来姑爷”!
两个小囡互相眨眨眼睛,心灵相通一般明白了对方的心意。
那个讨厌的家伙还不识趣,缠着彭文君狂喷口水:
“贤弟你想啊,这太子不修仁德,专门鼓捣一些奇技淫巧,之前还公然鼓吹奢靡之风,以为兄看来,这些统统都该严厉禁止才是……”
彭文君刚想不痛不痒的附和一句,冷不丁两个小囡吵起来了:
“说了不买这白糖,这东西甜的发腻,还死贵死贵的。”
“瞎说什么呢,这白糖可是咱家小姐说了要带回去的,不买怎么行啊?”
秀实兄声音一滞,居然马上又开口说道:
“啊?这个白糖还是不错的,贤妹,啊不是,令妹喜欢的话,为兄这就去买!”
彭文君淡淡的拱手,语气不容置疑:
“秀实兄慎言,吾妹想要买什么,自有我这做兄长的在,就不劳尊驾了。”
秀实兄也知道自己孟浪了,刚想道歉,两个小囡的声音又吵起来了:
“小姐的事情你也敢说给别人听,回去看小姐不打你板子。”
“我哪有啊?还不是那些不相干的人,一个个苍蝇一样嗡嗡嗡的,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就是嘛!我们小姐可是永兴彭氏的大家闺秀,也是什么阿猫阿狗能惦记的?”
“嘻嘻,小姐要是听说有人想要拿点小恩小惠来讨好她,以她那骄傲的脾气,怕是会自己把人赶出门去。”
“是啊是啊,真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两个小囡牙尖嘴利,指桑骂槐,骂的秀实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
也亏他脸皮厚,居然还死皮赖脸的纠缠着,腆着脸向彭文君道歉:
“是是是,是愚兄孟浪了。”
两个小囡还没遇到过这么不要脸的牛皮糖,面面相觑之余,齐齐翻了个白眼,心里却是对这个臭不要脸的癞蛤蟆厌恶起来。
彭文君也没想到这家伙沾上了就甩不开,干脆也就不去多想,直接叫过一个跟在身后的家仆来:
“你去告诉老爷,就说二少爷已经到了秦州,等拍下白糖了再去给他老人家请安。”
那家仆心领神会,答应一声之后,直接扯住还想继续缠着自家小姐的牛皮糖,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桀骜面孔来:
“这位公子,小人要去拜见我家老爷,劳驾带个路吧。”
秀实兄被几个永兴彭氏的家丁夹在中间,各个都是一脸不善的模样,心里涌起一股被羞辱的惊怒来。
可他却知道这种世家大族,不是他一个小小的七品世家子弟招惹得起的,只能将羞怒含恨忍下,恹恹的转头走了。
另外一边,摆脱了狗皮膏药的彭文君也松了一口气,她带着双笙小囡,走到钟鸣鼎食楼前,冲着微笑迎客的导食使者一抱拳:
“有劳诸位,永兴彭文骏求见太子殿下,还请行个方便,入内通禀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