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往常,幼子闯了祸,何希平也就骂上几句,回头就帮他把屁股擦干净了。
可这次的事情不一样,他再三向陈悦薇道歉之后,一路直奔佛堂去。
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老太君愤怒的声音:
“还反了他了!我的宝贝孙儿是我从小带大的,向来都不曾加上一指,今日竟然被他打成这样。唉哟我的乖孙,可心疼死奶奶了。”
“奶奶,你可要给我做主啊,呜呜呜,我的肚子现在都还疼的厉害!”
“乖孙放心,奶奶今日一定请家法,给你出这口气。”
何希平在门口停了一阵,听到里面越说越不像话,黑着脸就迈步走进去,犀利的眼神盯着那个逆子,冷声说道:
“不错,今日的确要请家法!母亲便是要拦,我今日也要将这个逆子杖毙!”
何卢氏老太君大吃一惊,她刚才说的话只是为了安慰孙子,可没有真的请家法杖大儿子的心思。
以她的阅历和智慧,怎么也不会做出这种不智的事情来。
可现在何卢氏从儿子口中听到的话来说,却并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一时间也不免有些火气,脸色不善的说道:
“怎么?偌大的何氏都装不下你,跑我这佛堂来发你家主的脾气来了?”
何兴枞哪想到自家老子居然这么快就追了来,还明言要打死自己。
他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所犯的事情的确不小,一时间心里惊恐无比,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缩在老太君膝下哭求:
“奶奶,你可要救我,父亲大人要取我性命啊。”
“哼,他敢!”
何卢氏将手中的龙头杖重重的顿在地上,冷着脸喝道:
“要打死我的乖孙,先打死我这个老太婆再说!”
何希平忍住胸中怒火,指着何兴枞说道:
“母亲还是先问问清楚,你的宝贝孙子闯下了什么弥天大祸再说这话不迟!”
何卢氏脸色一变,她这个儿子一向事母极孝,向来是对她言听计从的。
原本她还以为乖孙儿不过是淘气,激怒了他老子而已,哪想到居然先是说要杖毙,后又提到弥天大祸,显然这次的事情不简单。
老太君也不是糊涂之人,沉默了一会才问忐忑不安的何兴枞:
“乖孙莫怕,你告诉奶奶到底闯了什么祸?你不说,奶奶也不知道该如何帮你解决问题不是?”
何兴枞本待向往常那样撒谎掩饰过去,冷不丁耳边传来他老子的冷喝:
“照实说!你要敢遮掩隐瞒,我即刻请家法,杖毙了你这个小畜生!”
这杀气腾腾的话,吓的何兴枞心肝胆俱颤,再也不敢耍什么滑头,老老实实的把自己如何被何老十鼓动,如何带着人去客院里偷袭,将那些物统局的护卫尽数杀死。
后面又如何威逼陈悦薇的白糖配方,一一说明。
何卢氏听的心头乱跳,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很是难以置信的问道:
“乖孙,你怎么这么糊涂?那何老十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就算这白糖配方被你逼问出来了,我们家又如何敢与皇家争利?”
何希平也冷笑一声:
“这蠢材还以为自己聪明,难道你不知道皇家最恨的就是以下犯上么?就算你逼问出来了配方,献给秦王之后,还想得赏赐?秦王为了皇家尊严,第一件事就是打着为太子报仇的旗号灭我何氏满门,以儆效尤!”
何兴枞惊恐的打了个激灵,难以置信的看着祖母和父亲,却发现他们两人的脸色都极为严峻,显然都不是在和他说笑。
他现在心里怕的要死,赶紧哭着求老太君:
“奶奶,我不知道这些啊,我也是被何老十骗了啊。奶奶你要救我啊。”
何卢氏这次却没有立即开口,而是带着商量的口气问道:
“平儿,你看这样如何。枞儿顽劣,请家法杖一百,分一个月执行。至于那些欺瞒主人,吃里扒外的贼子,尽数打杀了去。如此一来,也算是给太子殿下一个交代了。”
何希平头疼的捂着额头,叹息一声说道:
“怕是不行,这逆子有一点没说。那何老十竟然有染指那位陈姑娘的意思,虽然被杶儿一箭射杀了,但我实在不知道太子会如何震怒。”
“什么?竟有此事?”
何卢氏惊怒之下,不顾老迈猛的起身,又惊又怒的拿着龙头杖一杖就打在何兴枞的身上:
“你这孽子,怎敢如此大逆不道!”
何兴枞被打懵了,完全想不到最疼爱自己的奶奶会动手打自己。
他只觉得自己的人生一片灰暗,说不定马上就要被家法打死,失声痛哭起来。
老太君到底心疼孙子,犹豫了一下,阴狠的说道:
“我儿,这几日秦州城不太平,若是有人趁火打劫,把我何氏的客院攻破之后,无人生还,你意如何?”
何希平既不想真的打死自己的儿子,更不想在太子那里的努力化为泡影。
再加上陈悦薇出身又低,某种程度上又挡了何氏的路,这样办法未必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他所担忧的,不过是怕太子的那个物统局,做这样的事情很难万无一失罢了。
正当他犹豫不决的时候,何兴杶突然从外面闯了进来,双手奉上一封鸽信:
“父亲,太子殿下那边有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