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追究起来,那个卫队首领只能是死有余辜!
周乃熙是代天子巡边的巡阅使,代表的是朝廷,是皇帝,他的命令,约等于圣命。
那卫队首领明知道如此,却仗着自己的出身,一心巴结蔚公子,居然公然顶撞,抗命不遵。
无论是从军律还是从国法,又或者从朝廷威严,哪一方面都有足够的理由杀他。
然而,之前他们这些所谓的世家贵族,完全没把周乃熙放在眼里,只把他当成走了狗屎运的穷酸。
谁都没有料到,周乃熙竟然会选择如此刚烈的处置方式。
只能说,这些人往日里骄狂恣意,早就把该有的警惕心和敬畏心都丢了个一干二净。
死了的死有余辜,活着的吓了半死,也是罪有应得。
尤其是蔚公子,那卫队首领为了巴结他,下意识的走近他的身前,被砍之前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两步。
蔚公子眼睁睁的看着斗大的人头飞起,满腔的血箭飞飚,直接把他溅的满头满脸。
这种贵公子大多心性残忍,不把他人放在眼中,甚至视他人性命如草芥。
但实际上,他们自己的内心是卑贱的,是怯弱的。
蔚公子又哪里见过这样“刺激”的画面?
旁人都吓傻了,手软脚软的避之唯恐不及。
这蔚公子却是动也不动,温公子和薛公子还以为这蔚公子胆色超人,心底还在自叹弗如:
“果然不愧是二品高门的贵人啊!这胆色,真真是让我等仰慕。”
然而,仅仅过了几息,一声凄厉而尖锐的惨叫冲天而起:
“啊,啊,啊……救,救,救我。呜呜呜……快救我……”
刚还被人敬仰胆色无双的蔚公子,尖叫的声音像女人,又像阉人,反正不像个男人。
而且他整个人软倒在地上,旁人拉都拉不起来,瘫软如一摊烂泥一般。
躲在人群中的马翼见状,瞳孔一缩,随即露出挣扎的神色,最后狠狠的盯了周乃熙一眼,掉头就钻回东门客栈去了。
其余那些金吾卫护卫,则是人人骇然,好些个人连手里的兵器都拿不稳,叮里当啷的丢了一地。
温公子早就吓懵了,一步步后退一步步哆哆嗦嗦的,后悔不迭,喃喃自语声中都带上了哭腔:
“干嘛啊,干嘛啊,不就是问了句话吗,干嘛杀人啊,干嘛啊这是……”
那薛公子倒是好上一些,不过也是又惊又怒,人躲在自家仆役身后,怒不可遏的吼道:
“姓周的,你敢吓唬我们?你以为我们是吓大的吗?信不信本公子杀了你,朝廷也奈何不得我?”
这人心思又黑又脏,叫嚷的厉害,却根本一句命令都不敢下。
而庆阳尉氏的那些仆从则是心头雪亮——他们卫护不力,害得自家公子受了如此大的“伤害”,若是不立下大功,回去了也没有好结果。
几个领头的管事互视一眼,默契的招手把庆阳尉氏的部曲和护卫都招集起来,指着周乃熙破口大骂:
“你这老匹夫,安敢如此欺辱我们庆阳尉氏。所谓主辱臣死,今天我们不杀了这老匹夫,回头公子能饶得了我们吗?
各位,拼命的时候到了,跟我上,杀了这老匹夫,回头各个都有重赏!”
刚刚动手一剑取了那卫队首领人头的周先维脸色一变,横剑守在胸前,一步步退到老父身前,厉声喝道:
“想造反吗?我父亲是朝廷任命的西北三州巡阅使!”
几个尉氏管事几乎是同时哈哈大笑,不屑的叫嚣道:
“朝廷于我等何干?我们只知自己是庆阳尉氏的部曲,可不是什么劳什子大雍的臣子!别跟他废话了,杀!”
周先维脸色大变,虽然他文武双全,等闲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但他只有一人一剑,又怎么抵挡得住这许多红了眼睛的尉氏下人?
那些左金吾卫的卫队,本就看不起周氏父子的出身,更不忿周乃熙一言不合就把卫队首领杀了。
这些人居然默契的让开道路,不但不履行卫护职责,反而隐隐有助纣为虐的倾向。
周先维大急,厉声喝道:
“尔等身为护卫,失陷主将,其罪当诛!难道你们不怕事后朝廷追究吗?”
这些护卫还真有些犹豫了,不料那蔚公子已经缓过神来,怨毒的盯着周氏父子喝道:
“尔父子作威作福,凌虐士人,苛待军士,逼反护卫,乃是咎由自取,与他人何干?”
那些护卫顿时就有了主心骨,马上就有附和起来:
“没错,是你父子克扣军需,贪污军粮,逼反护卫,纯属活该!”
一边喊,这名护卫还一边走到蔚公子身前,讨好的笑道:
“我作证,全部都是这周氏父子的罪过!”
周乃熙脸色阴沉,心中实在惊骇:
“早知道世家掌控朝堂,没想到一至于斯!”
周先维却是又惊又怒,心中难免恐惧:
“难道我父子对朝廷一片赤心,今日竟要死于此地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