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都被太子说完了,周乃熙这个做臣子的还能说什么?
李恪也没有继续在这事上纠缠的意思,直接说起正事来:
“对于拦路的那些人,周卿准备怎么处置?”
周乃熙瞬间横眉倒竖,毫不迟疑的说道:
“祸国乱贼,企图混淆视听,污蔑储君,以我之见,当尽数收押,送京都城交由大理寺严加堪问!”
李恪摇了摇头,眼神转冷:
“企图愚弄朝廷在前,妄想刺杀天使在后,这等乱贼为祸不浅,以我之见,尽数诛杀,方可以儆效尤!”
“不可!”
周乃熙立刻打断道:“朝廷自有法度,这些人或许罪该万死,但没有朝廷旨意,殿下也不可以随意杀人!”
周先维一惊,随即心中无奈苦笑:
“父亲还是这般耿介,已经惹恼了陛下,若是再激怒太子殿下,这大雍就再无我父子容身之地了。”
没想到李恪早知道周乃熙是这种古板之人,也不生气。
他想了想,换了个说法:
“当日这些乱贼,当着周卿的面,冲击我后备营军阵。以军法将这些乱贼明正典刑,周卿以为如何?”
周氏父子同时抬起头来,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那张清秀而坚毅的脸庞。
两父子都没想到,太子虽然坚持自己的打算,却能虚怀若谷,不但不计较周乃熙的顶撞,还搬出军法来说服。
周先维心中大定,一股难以抑制的喜悦充满内心,天可怜见,周氏父子忠心耿耿,终于在大雍找到存身之地了。
周乃熙心中更是感动莫名,他本还有些不同看法,但想想太子所说也无可厚非,略一迟疑才点头道:
“殿下英明,那些乱贼死有余辜,不过那三位贵公子出身不同凡俗,贸然杀之恐有无穷后患,请殿下三思!”
这却是设身处地的在为太子考虑,李恪也从善如流的应承下来:
“也好。这样吧,这三人就交由周卿回转京都城的时候,交由大理寺堪问。其余人等,就废物利用,发往工程处听用吧。”
“工程处?”
这又是一个新鲜的词汇,周氏父子感觉自己跟不上太子的节奏了。
李恪想了想,干脆说道:
“我让人带路,你们顺带着将这些人带去工程处。不是说要查问‘太子侵夺世家田亩’一事吗?正好顺路!”
按心里来说,周乃熙这样出身的寒门官吏,在见识了世家对于朝廷的侵蚀和对皇权的威胁之后,恨不得太子殿下将这些布满天下的蠡虫尽数夺尽田亩才好。
可他职责在身,即便心向太子也不愿徇私,当下泰然自若的应承下来。
李恪摇响手边铃铛,很快就把外面的侍从招了进来。
李恪指着满脸稚气的侍从笑道:
“这孩子叫钱守业,本是凉州灾民,上次被我选入东宫詹事书院中,学习成绩次次都保持着第一名。”
大概是出身相同,周氏父子一下子就接纳了这个小家伙,两人向太子告退之后,就在钱守业的带领下,前去营房之中领人。
大概是之前仗着各自世家部曲的身份,在老家嚣张惯了,那些世家部曲还在里面不停的吵闹:
“放老子出去!”
“狗东西,敢关着我们?等我们老爷来了,必让你们这些混账死无葬身之地!”
“送酒来,老子要喝酒,他娘的,这鬼地方什么都没有!”
“不过是个贱人之后,也敢在世家面前张狂,迟早有一日,我家老爷会把那贱人之后踩到泥土里去!”
……
周氏父子跟着钱守业到了营地门口,钱守业却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等在门外,稚气未脱的小脸上满是坚毅之色。
那些世家部曲还不知道死活,在那里大吵大闹的,越发叫嚣的厉害。
等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营地外面响起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一队后备营军士快步赶来,就在那营地外面列成横平竖直,如刀削斧琢般的严整阵型。
周氏父子见识不凡,当即倒吸一口凉气——如此整齐的阵型,怕是京都城里最精锐的内三外六,九大禁卫都不一定能做到。
偏生那些世家部曲还在不知死活的吵闹,钱守业早已经看得分明,直接将刚才从太子那里领来的兵符交给那后备营连长。
两人合过兵符之后,指挥权就到了钱守业手中。
只见这少年眼中厉色一闪,对着那些叫嚣的最狂妄,也最大逆不道的几个人一指,尚未完全发育成熟的少年腔调又尖又细:
“这几人目无君上,尽数斩首,以儆效尤!”
世家部曲们相顾愕然,他们有点不相信,可当后备营的长枪阵型扑面而来的时候,这些人再没有半点张狂模样,全都惊恐不安的往最里面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