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人老精鬼老灵,彭维顺所猜一点不假。
既然决定要向根深蒂固的世家“宣战”,光靠一篇明里炫耀,实则暗藏机锋的文章可是完全不够的。
为了达到目的,李恪费尽了心思。
比如这大马车就是李恪用来探路的,被彭维顺当做李恪先手一招其实也不算错。
这大马车一路奔驰,从秦州到永兴用了足足九日,比之普通的车马还要稍微慢上一些,就是担心在路上出现故障。
实在是这马车比之现如今的车轿都更为金贵,光零件就比普通的马车多出近一半,最关键的那个转向轴,更是把韩有田刚刚积攒的一点精钢用去一半。
就在这大马车不远之处,韩有田亲率的维修队全程跟随,随时准备上前来给抛锚出故障的大马车维修。
所幸研究所这段时间的努力没有白费,这一路行来,大马车不但速度稳定,而且极为平稳,就连彭文君这样养尊处优惯了的世家贵女都能在行驶途中安然入睡。
所以说,这大马车金贵也有他金贵的道理,就比如说转向轴,有了这个东西,马车就不用被两个车轮限制,可以轻松转弯。
除了这些,这一辆大马车还应用到了许多这半年来研究所的成果,或许离量产这种新奇马车还有些差距,但用来说服,或者说先声夺人却已经足够。
在一路上,彭文君一直在担心,但当她看到老祖宗饶有兴趣的围着大马车一直打转,心里莫名就多出几分信心来。
“由双轮变四轮,车轿空间更大,乘客更舒适,嗯,也算略有可取之处!”
老祖宗转了一圈又一圈,似乎腿脚都灵便了不少,明明眼中已经有跃跃欲试的想法,可话到了嘴边,却又变得十分勉强一般。
彭文君心中一急,几乎是脱口而出道:
“哪里是略有可取之处,这大马车质量很好啊。而且行驶平稳,驾驭也更灵便,可以用双马,也可以用独马,需要的时候,就连牛、驴、骡等都可以充用。”
“呵呵!”
老祖宗眼中闪过一丝戏谑,口中却颇为无奈一般:
“好吧,既然受小文君如此看重,我老人家就勉为其难,帮你们称量称量吧。”
彭文君知道自己心急了,俏脸一红,轻声说道:
“这大马车全天下仅此一辆,是殿下为了迎接老祖宗亲自下令督造。”
“是吗?”
不管怎么样,被人尊重总是能让人心情愉悦,彭维顺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偏偏嘴上还不肯认,故作为难的道:
“那好吧,既然殿下一片诚心,我这糟老头子也不好意思拒绝。”
他一边说,一边下意识的往马车前室走去,这是既是“驾驶室”,也是此时所有马车上车的地方。
彭文君才刚张嘴要提醒,边上就有人抢着开口了:
“老祖宗,这大马车是从厢壁中间上车的。”
彭维顺下意识的反驳,笑骂道:
“哪家的小崽子这么淘气,当我老人家好糊弄么?这天下哪有厢壁中间上车的马车。呃……”
彭文君本来颇为尴尬,结果抢着开口那个人却快手快脚走到厢壁中间,“咔啦”一下把厢壁中间的车门拉开了。
只是那步梯看似简单,其实不仅仅是一个活扣的问题,还有一个类似抽屉一般的卡槽,不会用的人越是用蛮力就越拉不动。
“走开走开,笨死了!”
惟妙惟肖两个小丫头满脸嫌弃,轰苍蝇一样把那人赶走,一边炫耀似的拉出步梯,一边鄙视的骂道:
“连个步梯都不会拉,笨死你得了!”
“嗯,也不知道你那么多饭吃到哪里去了!”
“行走的造粪机器!”
两个小丫头本就淘气,在秦州虽然和李恪打交道不多,可是很多从李恪那里学来的东西却毫不客气的拿来就用,变得十分毒舌。
“嗯哼!”
彭文君瞪了两只要上天的小丫头一眼,别人不知道“造粪机器”是什么意思,她难道不知道?
两个小丫头一起偷偷吐舌头,相视一眼却嘻嘻偷笑。
彭维顺也不生气,在两个小丫头的搀扶下,踩着步梯登进车厢。
这一进车厢,又不一样,入眼第一样就是一条猩红色的波斯地毯。
这玩意在现代不算稀奇,而且全世界有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产自国内,可在这个时代,却是足够的夺人眼球。
就连彭维顺这位富贵了一辈子的经学大家,都忍不住摇头咋舌道:
“如此奢靡,不是长久之道!”
两个小丫头“咕叽”一下就笑起来了,惟妙更是冲惟肖伸出手来道:
“你输了,给钱!”
彭维顺极为惊讶,失声笑道:
“你们两个小东西好大胆子,竟然拿老夫来打赌消遣!”
彭文君也瞪了她们俩一眼,这两小只机灵的厉害,马上就装出可怜兮兮的样子,齐声求饶起来:
“老祖宗,我们再也不敢了。”
“是啊是啊,这也不是我们的错。”
“对呀,都是太子殿下的错,说什么适当合理的消费对朝廷和百姓都是有益的。”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声音又快又脆,听着就是一种享受。
不过彭维顺却又是一怔,意味深长的问道:
“这又是殿下给我这糟老头子的杀威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