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什么情况,何兴杶开开心心的去上任了。
这一点何希平既没有表达反对,也没有开口说赞同,不过倒是何兴杶去上任的前一天,族里给他拨付了一套精光铮亮的明光铠,还有一把精钢打造的玄铁刀。
至于长弓倒是没有另行配备,因为何兴杶最擅用弓,族里这一点倒是很早就给他配置了最好的射月雕弓。
同样走马上任的,还有何兴枞。
只不过他们两兄弟同人不同命,何兴杶去的詹事书院就任武学总教习,何兴枞则是去乡兵营里给那些前段时间还是农夫的乡兵们发蒙。
别说发蒙了,何兴枞自己都是发懵的:
“我可是堂堂一品高门,顶级世家的贵公子,就算不聘请我为学士,也该是让我入幕为客卿,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吧?
让我去给一群田舍奴发蒙!!!”
真是……
真是岂有此理!
何兴枞本来想骂娘的,没敢。
之前他骂过一次,然后就被他老子用手杖教训了一通。
更让何兴枞绝望的是,他跑去后院向祖母何卢氏哭诉,没想到老太君虽然心疼的厉害,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怎么都不肯再包庇。
现在阖家上下,都要求他这个何氏七公子去给那些田舍奴发蒙。
何七公子欲哭无泪,只能勉强穿上这一身让他别扭又让他痛恨的“教员服”,磨磨蹭蹭的动身前往扶摇镇。
一到地方,何兴枞就惊呆了。
他已经尽力去想象自己即将面对的“苦难”了,没想到乡兵营地这里的条件之差,已经超乎他的思维范畴。
整个乡兵营地占地广大,可住宿条件在何兴枞看来,连狗窝都不如。
就这不如狗窝的茅草房,何七公子还要与其他人共用,而且是四个人挤在一起!
里面的被褥又轻又薄,还是用粗布缝制的,里面只有绵软的干草,连棉花都没有。
提供的伙食更是喂猪都喂不下去的猪食,何兴枞仅仅是闻了闻味道,就被熏的几欲作呕。
感觉受到轻慢和侮辱的何兴枞勃然大怒,当场就想掉头回家。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那几个平时十分听话,聪明伶俐的随从却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请他看在往日里服侍周到的份上,饶他们一命。
何兴枞也知道来之前,这些随从都受了家主严命,不许他这个七公子临阵脱逃。
既然这些人不配合,何七公子一怒之下,打算独自走回家去。
他这前脚才走出营房,迎面就看见他老子黑着脸站在不远处的辕门处,手里还提着那根让他闻风丧胆的枣木杖。
这枣木杖等闲人轻易见不着,乃是何氏惩戒不肖子孙执行家法专用的法杖,长三尺五寸,暗合三纲五常之数。
几乎每一代都有何氏的不肖子孙死在这根短短的枣木杖之下,真个是杀气腾腾,吓的何兴枞腿都软了,战战兢兢的都忘记了刚才所有的怨气和不满。
胆战心惊的何兴枞眼睛时不时的往枣木杖上瞟,还不得不挤出笑容问道:
“爹,你咋来了?”
“哼!”
何希平也是下了狠心,实在是这个幼子被他祖母和母亲两人惯的不成样子了,被人一挑唆就干出疯狂而又愚蠢的事情来。
一声冷哼表达着不满,眼看着忐忑不安的幼子,何希平是又失望又心疼,面上却死板冷硬,面如寒霜:
“我不来,你岂不是又要犯下死罪?如今你已入太子殿下乡军之中,临阵脱逃可是要斩首示众的!”
何兴枞本来就吓的腿软,一听这话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去了,惨兮兮的哭出声来:
“爹啊,救救我啊,这哪里是人呆的地方啊,咱们家的牲口住的吃的都比这里好啊!”
何希平脸上挂不住,提起枣木杖就打:
“混账东西,竟会胡言乱语!”
几棍子打下去,何兴枞被打的鬼哭狼嚎,生平第一次吃了这么大的教训。
眼看着逃跑无望,何兴枞十分识趣的认命了,在他老子再三严厉警告之下,眼泪汪汪的保证会在乡兵营中老实做事。
何希平心里虽然不舍,但还是硬着心肠走了。
不但他走了,还把何兴枞身边的随从一个不落的全带走了,因为乡兵营中不允许仆役存在,凡事都要亲历亲劳。
何兴枞更难受了,他平时恨不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哪里过得惯没人伺候的日子啊?
就在何七公子伤心欲绝的时候,这一派的教员宿舍居然又陆陆续续的来了三十多个人。
而且这些人都和何兴枞一样,都是雍州各大世家家中的幼子或者是庶子,甚至好几个都是被家人五花大绑捆来的。
何兴枞看得眼花缭乱目瞪口呆,不知不觉间心里的难受居然轻松了不少——嗯,不错,看来倒霉蛋不止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