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州,城西郊外,望月庭。
这里本是秦州马氏的园林,专供马氏族人休憩养生之用,一应亭台楼阁,假山池塘应有尽有,在整个西北都颇为有名。
然则此时,园中却有一人在大声训斥:
“这亭子怎么建在这里?你们到底懂不懂风水,这个方位也能建亭子么?”
“还有这花,除了红还是红,艳俗,肤浅!”
“你这是假山?别搞笑了好吗,真以为几块石头堆起来就是山了么?我怎么看怎么像座坟冢。”
“这种的是什么竹子?一节一节的,长这么高,干什么?想捅破天啊!”
……
马光庭一阵憋屈,心里更是满腔怒火,但他却不得不强忍着脾气,赔着笑脸不停附和:
“是是是,徐管家说的有道理。”
“嗯,听徐管家的,马上把这些石头搬走。”
“多谢徐管家指点,这竹子我马上让人砍掉。”
……
尽管知道眼前这人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管事,马光庭却不敢表露任何不满,就因为此人姓徐。
到了秦州之后,徐无咎也不去拜见太子,问明秦州最好的庭院就是马氏的望月庭之后,毫不客气的就住了进来。
马光庭的老母本在此修养,日日吃斋念佛,却也被徐氏下人不留情面的哄了出去,把老人家气的直接病倒了。
偏偏马光庭对此还无可奈何,还要忍辱含耻,像个下人一样,被徐家的下人呼来喝去,如驭牛马。
住在这里的,当然不止徐无咎一人。
除了他之外,还有陆续赶到的陇西李氏、庆阳尉氏、安邑薛氏和泾阳温氏各家族长。
这几位都是在各自家中,说一不二之人,对于马光庭这样的三品世家族长,心里未必有多看重。
可看到马光庭被徐氏的下人如此折辱,心里也多有不忿。
然而,他们都是饱经世故之人,自然知道徐无咎这样做,无非是向他们,向世人表明他徐无咎的态度:
“从今往后,天下士族当以我东海徐氏为尊。”
也不是没有人对此表示不满,刚来秦州的时候,两当谢氏的家主与马光庭最为亲近,看不过眼委婉的向徐无咎表达了一下:
“如此做,是不是有些不妥?”
徐无咎理都没有理人,直接一挥手,徐氏的部曲就一拥而上,将谢氏家主格杀当场。
尽管各家,不管是前来依附,还是被迫召集,都带着各自家中的精锐部曲,可却没有任何一家,也没有任何一人,再敢说一个“不”字。
谁也没想到,徐家的部曲竟然有一万人,在东宫左右卫率的掩护之下,早早的潜伏在周至。
一矣徐无咎发动,这些人就突然暴起,如今连秦州府衙都落在了徐无咎的掌握之中,太守霍继忠不愿附逆,已经悬梁自尽。
在一万精锐部曲的威压之下,徐无咎又有大义在手,秦州的世家不得不蛰伏,或是被迫追随,或是举家避祸。
再有府衙在手,那些被李恪打压的胥吏,以夏泽等人为首,对徐无咎的到来欢呼雀跃,举家来归,阖门相助。
而今,整个秦州,除了扶摇镇周边之外,都已经落入徐无咎的手中,就连拍卖场和平安客栈,都有徐氏族人管理。
整个秦州人心惶惶,百姓们多大闭门不出,惊恐的等待着命运的来临,不论幸或者不幸,百姓都是如此的无辜,如此的无力。
掌控秦州之后,徐无咎越发霸道,以往召集诸人,都是由徐氏族老前去通知,而现在,只派了一个普通的下人了事。
各家都已经上了徐无咎的贼船,即便心底有些后悔,却也不得不捏着鼻子低头。
等人到齐之后,徐无咎直接开口布置:
“各家部曲交由吾弟无伤统领,合众力为一,聚众心为成,定要让太子死的心服口服!”
人群之中,一阵骚动。
要知道各家的部曲都是各家安身立命的本钱之一,徐无咎居然说拿走就拿走,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
对于徐无咎的强势,右武卫大将军尉刚是最有心理准备的,但也和其余的各家族长一样,没料到徐无咎会如此的霸道。
他们都知道徐无咎这样做,除了表面上的一万精锐部曲,必然有他的底牌。
但他们也都没料到,徐无咎的底牌,竟然会如此的出人意料。
似乎看出了众人的不满,徐无咎也不再掩饰,冷笑一声,对这外面招呼道:
“乙先生,有请你来吩咐,如何保证不让那离经叛道,悖德无礼之人逃走。”
众人心中俱是一惊,知道这是徐无咎揭示底牌了。
尉刚本身也是武艺高强之人,否则也当不上右武卫大将军。
一听“乙先生”这个称呼,尉刚心里一抖,涌起一个恐怖的念头: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怎么可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