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中城,太守府中。
自从李德隆大掌柜一变再变,居然变成了太子殿下的得力臂助之后,身为汉中城中仅有知悉此事唯二人选之一的王太守就生发了起来。
短短一月之间,他那些在婚恋市场上“滞销”的儿女,都已经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各自的“良配。”
而且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无论是王太守还是他的那些个亲家,全都选择了速战速决,以至于下个月内,无端的生生多出三个黄道吉日来。
这儿女心事一去,王太守想的事情就难免往自身的“仕途”上倾斜了。
如今太子殿下不说如日中天,可声望还是日渐高涨,朝野上下还是有很多明白人的,这些人都清楚李恪这样出身“贫贱”的储君,才是最适合大雍如今的朝局的。
即便将来会因此多出无数变数,但从长远来看,还是利大于弊。
尽管汉中远离中原,可自从王太守的上进心被激发之后,还是让他从过路客商,往来士人甚至是流民、罪囚口中获取了不少信息。
其中就有许多和太子殿下有关的,毕竟李恪搞出来的动静越来越大,想不让人注意都难。
这些消息无一不让王太守心花怒放,虽然囿于和李德隆大掌柜的约定,这些事情他不能表现出来,但并不能阻止王太守内心开始变得狂野起来:
这劳什子的边地太守总算是当到头了,加上之前的允诺,那以后换个上府做府尊不算过分吧?
反正也没期望能一口气入朝,奢望小九卿不是?
再则一个,在汉中多年过的扣扣索索的,以太子殿下的豪富,“生发”一场,搞点浮财没人有意见吧?
毕竟也没打算残民掠民不是?
老家一府之地的精盐市场,貌似赚得不够多啊!
想来太子殿下也能理解他的苦衷,毕竟我王某人越是升官发财,太子殿下这千金买马骨才越显得诚意么!
对了,这升了官发了财,改个号,娶个小似乎也能开始琢磨了。
不敢说让太子殿下赐字,让何资政又或者是矾山先生出手,大概也是可以商量的。
这娶小么,扬州瘦马?还是大同胭脂?又或者,试试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西域胡姬?
……
王太守越想越美,就连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幸亏他是在自家后宅书房之内,否则如今这副尊荣落在旁人眼中,实在是有失朝廷一府之尊的体面。
有句话叫做人有旦夕祸福,月有阴晴圆缺。
大约王太守这辈子是不要想听到这句话了,可下一刻他的心情就是如此的。
先是书房门外一阵连滚带爬的慌乱脚步声,紧接着是心腹管家那凄厉尖锐的惨叫声:
“老爷,不好了,大少爷的婚事又被人给退了!”
讲真,刚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王太守的第一个念头是这样的:
“为什么要说‘又’呢?”
紧接着自以为底气十足的王太守就怒了,噌的一下就站起身来,劈手揪住披头散发的管家衣襟,似乎眼前的不是他家中忠仆,而是那“又”退亲了的亲家一样:
“好胆,说,为何又退我儿婚事!”
管家也有些懵圈,哭丧着脸,如丧考妣一般:
“老爷,我也不知道哇,只前头来了亲家的家人,带着城里的黄媒婆,直接把咱家的聘礼全部丢在门口,撂下一句话就走了。”
“哦?”
王太守略略恢复了些,不过依然怒容满面的问道:
“什么话?”
管家有些担心,瞄了王太守一眼才期期艾艾的说道:
“亲家老爷说……”
眼见王老爷眼一瞪,就要发火,管家也不敢再啰嗦,硬着头皮说道:
“亲家老爷说了,王氏命势不好,先跟了谋逆的王爷,后又从了个短命的太子,如此门第实在不祥……”
“放肆!”
王太守气急败坏,破口大骂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王氏什么时候跟了谋逆的王爷,短命的太……什么?”
王太守一蹦八尺高,眼睛瞪的足有铜铃那么大,脸色却雪一样死白死白的,结结巴巴的反问道:
“他,他真这么说?”
眼见着管家心有戚戚的点头,王太守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知道是伤心自家前程还是伤心自家儿子的婚事,又或者是真的还有一丝半毫的忠心,渐渐的,傻了半响的王太守突然哆哆嗦嗦的流下泪来,声音也是凄婉哀怨之极:
“殿下啊,你怎么就,短命了呢?”
管家极有同感,同病相怜一般附和道:
“是啊,殿下是好殿下啊,不过老爷,大公子还在秦州……”
“啊也!”
王太守瞬间跳脚,也不哭了,也不哀怨凄婉了,更加气急败坏的大叫,一边大叫还一边没头没脑的呼起大巴掌往管家头上招呼:
“你这狗才,想害死我儿么?还不快去秦州把人叫回来!万幸万幸,之前是秘密前往,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