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被骂蠢材,又有人被称贤婿,不过这些事情,落在京都城里却无声无息,因为此时整个京都城最重要的事情,已经变成了对吴王殿下的称颂。
雍帝十子,其余诸子一到年龄,除开直接立储的两人之外,其余人开府都在京都城内各个繁华之地。
唯独吴王例外。
十六王宅说起来好听,实际上却是大雍诸多闲散宗室聚居之地,几乎每个住在此间的都是不得志的皇室成员。
如此一来,这些人大多都是不得宠的皇族,且毫无权柄,声势和地位自然可想而知,哪怕之前这十六王宅建设之初是多么精美华贵,一百多年下来也是处处衰颓破败。
而吴王的宅第落在此处,自然也让大家心知肚明——可怜的娃,这是不招他老子待见啊!
这世界从来都不缺少跟红顶白,逢高踩低,自一开始李慎被丢到十六王宅这破地方之后,就深深的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恶意。
每年的禄米?
有,不过新米不多,陈米不少!
各色赏赐?
有,不过人家是绫罗绸缎,金银绢帛,到了李慎这里,却多是积压多时的布匹,就是赏银,成色也都问题多多。
说起来,之前他和李恪两人算的上是同病相怜,除了晋王府的位置比吴王府好一点之外,其余各项待遇都相差仿佛。
按说两人应该相互扶持才对,可出宫开府之后,两人的关系却渐渐疏远了。
然则到了今日,事情又大不相同。
十六王宅前所未有的喧闹起来,各路高官显贵皇亲国戚世家高门频繁出没此地,就连有些不常露面的士林君子,也络绎不绝,进出吴王府第。
不但如此,就连李慎和李恪两兄弟的感情也好的不得了了。
这不,明明家里繁荣若市,拜见的人犹如过江之鲫,吴王殿下却没有在家,反而出现在后宫之中。
他先是去看望那个可怜人,据说已经哭晕了好几次的陈婕妤。
不但表现的悲戚哀伤,感同身受,还信誓旦旦的向陈婕妤表示,以后他会像太子九哥那样,事陈婕妤如母。
很快,“吴王仁厚,孝悌无双”的消息,就通过后宫中人口口相传,一下午的功夫,满京都城的人都在称颂不止。
而此时,李慎已经出现在崇政殿中了。
若是往常,他是不敢随意来打扰雍帝的,在他记忆中,这个皇帝老子给他的印象一直都是冷酷、陌生。
然而今天他却不能不来。
一进大殿,李慎就满脸沉痛,行礼如仪。
之后他便十分贴心的走到雍帝身前,声音生态无一不哀痛莫名,但还是十分孝顺的安慰着雍帝:
“父皇节哀,九哥在天有灵,也不愿父皇为他伤心太甚。”
雍帝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神色,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漠:
“朕知道。你来此有什么事情么?”
李慎低垂着头,恭谨的说道:
“别无他事,只为问安而来。”
“朕无事!”
雍帝玩味的看了一眼这个“唯一”的儿子,似乎心情也好了不少:
“无事你就退下吧!”
别看着句话听起来好像不耐烦一样,可对李慎来说,已经是从来未有过的温和语气了。
这让李慎心头一惊,旋即狂喜无比。
若不是现在他还保持着理智,怕是要当场狂笑出声:
“终于,终于啊,终于让我等到了!”
似乎今日开始,世界都变得不一样了,李慎刚强忍着喜悦,从容应对完,告退之后,还未走出几步远的距离,身后雍帝的声音再次传来:
“该是你的,朕早晚会赐给你。”
李慎浑身一颤,如同过电了一般,一股难以遏制的幸福瞬间充斥内心,让他不由自主的转过身,扑倒在地上,惊喜无比的大声唱道:
“儿臣谢父皇隆恩!儿臣保证以后会好好做,将我大雍江山发扬光大……”
雍帝脸上多出了一丝笑意,这让李慎更加笃定,整个人都兴奋无比,嘴里已经是语无伦次了,喋喋不休一般:
“儿臣一定以父皇为楷模,为父皇分忧,为我大雍……”
“好了!”
雍帝打断了李慎乱七八糟的谢恩,脸上的笑意早已经不见了,说出口的话却仍然让李慎几乎要立即高潮来:
“既然你有心,就替朕去秦州,将你皇兄迎回京都吧。”
这句话让李慎几乎要掉下眼泪来,自己一直以来还以为父皇不爱自己,这哪里是不爱啊,这是对自己疼到骨子里了。
瞧瞧,瞧瞧,这都还没立储呢,就开始为自己铺路了。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太子九哥的遗体是自己迎回京都城的,到时候还有谁不知道自己名正言顺?
然而,雍帝的下一句话,却让李慎满头雾水:
“对了,告诉太子,让多准备些白糖,朕的后宫都要被几石白糖闹的翻天了。嗯,你这个弟弟这么听话,让他也赏你几石。”
李慎敏锐的感觉到了一丝不对,但还是不确定的问道:
“父皇,皇兄已经薨了,儿臣如何向他讨要白糖?”
“哦?”
雍帝的眼神眯了起来:
“谁告诉你,你皇兄薨了?难道,你就这么想他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