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宫,陛见,行礼如仪。
对于这次回京都,来之前李恪就与属下商议了许久,定下的原则就是低调谦逊,原因非常简单:
没有哪个在位的皇帝会希望太子太过强势,尤其是一个大宗师皇帝,他最少还有几十年好活。
若是李恪太强势的话,你想让雍帝如何自处?
纵观历史上那些年高寿长的皇帝,有几个没干过打压年长皇子,最后把皇位交到年幼皇子手里的事情?
别看现在好像李慎被贬了,雍帝就只剩下他们三兄弟,但以他大宗师的体质,再生几个小皇子,再活到他们成年,很难么?
李恪也知道皇权之内容不得半点温情,所以整个陛见过程李恪都一丝不苟,让人挑不出一丝错来。
别说李恪自己,就是满朝文武大臣也都觉得太子尊崇礼法,敬重而厚待。
只能说,雍帝毕竟是雍帝,哪怕李恪表现良好,他开口之后的第一句就是:
“逆子,看看你做的好事!”
“我做的好事多了,你指哪一件?”
李恪暗中腹诽:“莫非你指的是我曾经在孤单寂寞冷的夜晚支援过别人的事情?”
当然了,心里吐槽的厉害,身体还是很诚实的,李恪按照标准的应答程序:
“儿臣有罪,儿臣惶恐!”
“哼!你知道惶恐就好!”
显然李恪的恭顺让雍帝很满意,虽然说出的话依然不客气,但语气却缓和了许多:
“为了一包糖,你自己看看你今年折腾出多少事情来了?”
这也在预案分析之间,李恪按照之前商议好的那样,立即说道:
“广南桀骜,屡次犯边,儿臣造出白糖,就是想以此来,平灭此獠,以振我大雍声威!”
因为今天李恪觐见,所以原本的小朝会也变成了大朝会,所有在京七品以上京官都有列席。
可满朝上下,无论是一品阁老,还是七品御史,就没有谁听说过造白糖还和平灭边蛮拉上关系的。
大多数人都完全不信,一阵阵的议论声嘤嘤嗡嗡的:
“太子不会是疯了吧?怎么会说出这样离谱的话来?”
“谁知道呢?我估摸着太子是想借此转移注意力吧。”
“真是可笑,明明是为自己谋利,居然找出这样的借口,也不怕遗臭万年?”
“这个,也许有可能呢?”
“有个屁的可能,太子定然是害怕被责怪,才这样推脱责任!”
……
与那些低品官员不同,两位阁老和大九卿们都默然无语,只是相互之间探寻的视线之中,也多有疑惑和轻蔑。
显然这些朝廷重臣们,也完全不相信李恪的话。
御座上的雍帝也是心中大怒,他原本其实并没有责怪李恪的意思,毕竟太子的作为,在其他方面且不论,光一个白糖就着实让雍帝满意:
既能缓慢而持久的削弱世家贵胄们的实力,但同时又不会引起这些人的反感,白糖这种奢侈消费品越多越好才是。
没想到李恪居然在觐见的时候大放厥词,胡说八道什么要平灭广南的话出来了,这让雍帝如何不恼火?
眼见着雍帝的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语气也带上了些许讥讽:
“平灭广南,你倒是好大志气。我大雍先后三次南征都无功而返,你凭什么有这么大的底气?
就凭你那几石白糖么?”
“哈哈哈……”
出人意料的,李恪还没回复,次辅姚希圣倒先大笑出声:
“许是殿下有什么妙计,也未可知呢?不如说出来,让我们大家开开眼?”
“开眼不敢,不过妙计还是有的!”
谁也没想到李恪居然还敢这样说,一时间人人讶异,各种各样的视线一下子全都集中在太子身上。
有惊奇,有不屑,有鄙夷,当然也少不了担忧和埋怨。
但就是没有欣慰或者信任,显然满朝上下没有任何人相信太子的疯话。
李恪却像完全没看到这些一般,煞有介事的说道:
“只是要实施此计,需得父皇恩准,朝中支持,并且,还要保密三年。三年之后,其功自现!”
“果然如此!”
满朝上下,几乎人人心底都浮起这个念头,那些本来就敌视李恪的人更加轻蔑。
更有些阴谋论者,比如那位状元郎饶白,此时更是起了疑心,暗中思量着:
“人人都道太子在秦州一年性情大变,然后才有一件件不可思议的功绩。难道说,真正的功臣另有其人?
似乎,矾山先生去秦州的时间也比较吻合啊……”
有这样想法的,不止饶白一个,许多本来打算靠近太子的人,也都因此打消了念头。
许多原本对李恪有些好感的官员,也都十分失望,显然没想到自己心目中的明君会是这样不靠谱的一个人。
而最失望的人,却莫过于雍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