憋屈了这么久,饶白怎么肯甘心就这样小打小闹?
从姚府出来之后,饶白心底的怒气和压抑,如同恶毒的爬虫一样,不停的啃食着他那狭隘的心脏。
若不是他还有点自知之明,知道他这个状元一旦离开姚次辅的扶持比那些苦哈哈的寒门庶族官员好不了多少,怕是饶白欺师灭祖的心都有了。
迫于无奈,饶白只能听从姚阁老的命令,准备找几个不起眼的言官上几个不痛不痒的奏折,随大流攻击一番。
反正满朝上下似乎群情激愤,人人说起股票之事都众口一词的对太子的草率表达不满,这几个言官也不显眼。
而饶白到底是不甘心,自己也洋洋洒洒写了一封奏折,第二天一上朝,他没告知姚希圣就擅自递了上去。
至于事后怎么解释,饶白也已经想好了,他只不过是“一时义愤”,情不自禁而已!
原本饶白还有些忐忑,知道这样的借口糊弄不住老谋深算的姚阁老。
可当朝会一开始,热闹嘈杂如同菜市场一样的朝堂,彻底让饶白放下心来:
“臣监察御史段天德,弹劾太子祸国乱政……”
“臣户科给事中殷阳仁,弹劾太子殿下行为孟浪,致使朝野动荡……”
“臣太仆寺丞严振,弹劾太子见利忘义,背离大道……”
……
一个接一个的大臣都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人人都想在这个时候狠狠的在太子头上踩一脚,似乎出来晚了就无处立足一样。
饶白见状心头大喜,眼看着那几个他指使的言官也按捺不住出班弹劾,他也顺势望向姚阁老。
姚希圣似乎也没预料到朝会上会这么热闹,心里沉吟着顺势而为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正好他抬头就看见了饶白的眼神,里面赤裸裸的都是跃跃欲试的蠢动。
姚次辅隐僻的点点头,收到信号的饶白自然大喜。
只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动身,就听到前面响起太子殿下的声音:
“股票之事几近失控,儿臣之罪也!”
耳边听着太子的请罪声音,饶白后悔的几乎要捶胸顿足,就差了这么一步啊!
太子认错之前弹劾,和太子认错之后弹劾,那能一样吗?
前面那叫铮铮铁骨,后面那叫什么?
落井下石?
光光一个含金量就没得比啊!
和饶白这样落后一步,心里懊恼的官员不知道多少,他们大多都慑于太子之前的神奇表现,以至于顾虑重重。
哪想到就这么一迟疑,大好良机就此错过了!
那些抢着站出来弹劾的人却大喜过望,本来还忐忑,担忧,生怕又是无功而返,还要被太子惦记上。
哪想到太子居然自己服软认错了!
一群人几乎要喜形于色,弹冠相庆自己的伟大生意获得了阶段性的胜利!
有人反应过来,马上就抢着上前,厉声喝道:
“太子殿下,你可知罪?”
李恪闻声转身,见是一个有着鸂鶒补子的绿袍小官,心里已经有了猜测,表面上却客客气气的问道:
“还未请教?”
那七品小官一滞,汹汹气势为之一夺,再也没了刚才的咄咄逼人之势:
“臣监察御史段天德!”
“哦,是你啊!”
李恪恍然点头,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
段天德心中窃喜,还以为自己清名已经入了太子的耳朵,如此一来,自己再加以训斥,岂不是更显得自己刚正不阿?
段天德心念电转,马上收敛喜色,虎着脸喝道:
“殿下可知罪了吗?”
“我?我有何罪?”
李恪满脸惊诧,突然反问道:
“段御史可知罪了吗?”
原本太子否认有罪,已经让段天德不喜,再被李恪反向问罪,段天德更是大怒:
“我辈言官,承接内外,周知民间疾苦,上达天听。此上下通达之道,何来有罪?
难道太子殿下忘记太祖高皇帝祖训,不以言治言臣之罪了么?”
李恪双手朝天一拱,煞有介事的说道:
“孤自然不敢违背祖训!”
段天德更增气势,只觉得自己是世间公道的化身一样,再次紧紧相逼:
“岂有此理,殿下既然知道祖训,为何明知故犯?”
李恪眼底闪过一丝冷色,表面却满脸惊讶:
“孤何曾说过要因言治罪了?”
段天德一愣,似乎有点没搞清楚一样,莫名其妙的问道:
“那殿下……”
李恪一摆手,打断了段天德话,脸色也转冷了:
“孤想问段御史,以权谋私,巧取豪夺,逼死人命,是个什么罪啊?”
段天德心里一咯噔,有些不妙的预感。
他还没来得及狡辩呢,李恪一脚把他踹翻在地,厌恶的冷哼一声,转而向上奏道:
“父皇,儿臣一脚查实,朝中有三十三人仗着自己朝廷命官的身份,肆意欺压百姓,巧取豪夺百姓股票,总数高达百万之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