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徐州到花城三千里之遥,换了现代坐飞机也就是两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可在这个年代,李恪即便是选择了最快捷方便的船运模式,还是给折腾的够呛。
从彭城入运河,到扬州转入长江,而后顺江而下,至松江换福船入海,再沿海岸线昼行夜伏,总计耗时近两个月。
出发的时候徐州依然白雪皑皑,等到达珠江口,花城在望之时,已经是人间四月芳菲尽。
也幸亏物统局脱胎于飞奴司,把飞奴司的压箱底本事都学了个差不多,这才能在李恪在海上出行的时候,配上一对翻天鹞子。
这翻天鹞子可不简单,本是东北雪原中的神鹰,天空中的霸主,能与之匹敌的飞禽屈指可数。
再加上坚喙利爪,性情凶悍,连虎豹熊罴都敢招惹,等闲人想见一面都难之又难。
而且翻天鹞子生性桀骜,哪怕中了猎人的陷阱也从来不肯就范,性情刚烈绝食而死。
想要驯服这样的猛禽,必须是从蛋壳里孵出来开始喂食调教,十只都不一定能驯养一只成材。
东宫这一对还是陈海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李恪派人从飞奴司里连人带鸟“偷”出来的。
这翻天鹞子日行千里,又有千里神眼,实在是传信的最佳信使。
也正因为有这一对鹞子,李恪才能每天接收从陆地上发来的紧急机要,其他地方还好,李恪都能从容应对。
不过花城的消息就有些不妙了。
本来就因为路途遥远,李恪布局的时候已经有些慢了,再加上派遣去花城的人手也不多,又忽略了岭南与中原交流艰难,口音这一大疏忽居然让李济平等人寸步难行。
如今花城之内对立严重,岭南原土百姓对各种操北地口音的“北佬”仇视越来越严重。
之前还只是冷漠和疏离,可随着李恪的路程越来越近花城,这种冷漠也在慢慢变成仇恨。
不少外地行商和旅人都受不了这样的针对和恐惧,纷纷选择逃离。
这种软弱的行为并没有让那些本地激进的人收敛,反而越发的肆无忌惮,甚至开始有目的有预谋的辱骂和攻击所有“北佬”。
李济平他们原本选定的花城站据点,也因为不堪其扰,不得不被迫从花城中离开,转而在花城外三里铺驿站之中暂时落脚。
李恪对于这样的情形多少有些不满,但也知道不能太过苛求李济平等人。
而且让他没想到的是,事情的发展也越发严重起来,朝中已经有人开始上本,说是:
“太子威福自专,刚愎自用,残虐士人;
士人惴惴难安,天下不宁;
岭南新附不足五十年,与中原殊异,太子一味强逼,恐生变故。”
弹劾的人不少,附和的人还挺多,渐渐在京都城中,朝野内外都有呼声,要求雍帝三思,最好是把李恪召回京都。
而根据某些特殊渠道得来的消息,雍帝也在内廷大怒,可能已经有些动摇,想要将太子召回京都的想法。
好不容易才逃出京都,李恪才不愿回去,过那种随时都有可能放把刀在脖子上架着的刺激生活。
这让他也有些窝火,对于幕后的黑手算是恨上了。
都不用猜,这事背后比如有人在捣鬼,先是徐州那次滑稽的刺杀,怎么看那三家和左良甫那个被人吹捧出来的镇三山,都不可能真正对李恪造成威胁。
李恪南下岭南,深知岭南这些新附地方的人野性难驯,更加崇尚直观的武力,若是稍微表现的软弱一点,这些人就敢蹬鼻子上脸,步步紧逼。
李恪之所以在徐州大开杀戒,既是出气,也是震慑。
现在看来李恪在徐州的杀戮,还是有些效果的,最少现在还没有岭南地方的人敢跳出,公然质疑李恪的岭南大开发计划。
李恪很肯定,在京都城里的那些弹章和舆论,必然少不了岭南士人的手笔,但只要他们不敢真的撕破脸,那对李恪来说,就不算什么威胁。
过了珠江口,沿江而上之时,李恪明显感受到了周围的敌意。
许多百姓看到江面上连天蔽日的风帆,先是惊讶,而后的反应几乎如出一辙。
所有人都拼命往回跑,没过多久遇贼的梆子声、锣声、鼓声、号子声,此起彼伏,响成一片。
这让李恪又无语又火大,感情他这个太子居然更南大洋的海贼一个待遇?
李恪心中有气,干脆直接下令:
“升太子令旗!直驱花城!我倒要看看,是不是整个岭南都是乱臣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