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他娘的,晦气!”
灰头土脸的陈旦嘴里骂骂咧咧的,动作却十分利落,隔着一步远直接跳上候在河边的小船,一头钻进狭窄的舱室后,马上就调转身对着外面大喝:
“手脚快点,等着官府的差人来抓你去点天灯吗?”
被骂的几人丝毫不敢反驳,急急忙忙的解揽上船,长长的艄杆一撑,小船就迅速离开河岸,在河曲里打了个转,快速掉头往下游飞驰。
但这并不能让船舱里的陈旦满意,依然骂骂咧咧的,不停的挑刺,显然此时他的心情极度的恶劣。
自从那一日“芦中对”之后,本来就对世家子弟敬慕有加的镇南天,更是若获至宝一样,几乎要把梁大公子供起来拜作“丞相”一般。
凡是梁先生说的,一律都要执行!
凡是梁先生反对的,一律都要禁止!
凡是梁先生的要求,一律都要满足!
胆敢违抗者,轻者鞭打,重者砍头!
几条严令一下,整个三龙岛上的海盗窝里面,人人凌然听令,谁都知道镇南天能够横行四海,靠得可就是心狠手黑、翻脸无情!
梁丰骏似乎也颇为满意这样的待遇,做起事情来也是当仁不让,今日在东边说要改改港口秩序,明日去西边说说居住环境与卫生条例,过了两天又要求所有人都不许随地大小便……
三龙岛上的大小事务,梁丰骏处处插手,把本来就乱糟糟的海盗窝搅的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有些海贼觉得梁先生不愧是世家精英,所思所行果然远超我们这些土鳖海盗,像是追星一样追捧梁先生,让干嘛就干嘛;
有些海贼则是无所谓,梁先生是大当家看重的奇才,说不定以后就是大家的军师,有令照遵就是;
还有些海贼则烦透了梁丰骏的“胡作非为”,觉得这酸丁无事生非,搅的大家安生不得。
这其中又以大当家的“前心腹”疯狗疍为最。
陈旦本来就对这弱不禁风的白脸书生夺走自己的地位恨之入骨,现在这家伙越发肆无忌惮,这让自封为大当家一下第一顺位继承人的疯狗疍如何能忍?
陈旦先是喝多了的时候,破口大骂:
“谁知道他安什么心?”
“装模作样谁不会,我看他就是想把咱们三龙岛弄垮!”
“管天管地,还管老子拉屎拉尿?”
……
陈旦倒是骂爽了,可第二天就被镇南天以“去花城探听虚实,以做策应”的命令,派遣他上岸公干。
可陈旦却毫不领情,从船只出航开始就一直是骂骂咧咧的,咒骂的对象自然是新晋三龙岛军师了。
其余的小喽啰不敢搭腔,也少不得被这疯狗疍辱骂殴打,几天下来所有人都对陈旦避如蛇蝎一般。
心里本来就不痛快的陈旦,发现自己麾下的小弟居然也“背弃”自己,越加愤怒和疯狂,像个炮仗一样一点就着。
自从上岸之后,已经连续殴打欺负过好些普通百姓了。
这种事对于疯狗疍来说,自然不会放在心上,但他怎么样也想不到,自己只不过觉得那卖果子的泼才不爱搭理自己,受到了冒犯。
结果一刀砍下去之后,才发现那狗贼竟然是官府的探子!
虽然从那探子怀里掉出来的腰牌似乎没见过,但陈旦跟随镇南天横行海疆,大雍皇家的奴才用什么样式的腰牌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当时砍人的时候,陈旦的确是吓了一跳,有些慌乱的在手下的簇拥下乘乱逃出城来。
可若是让陈旦就这样回三龙岛去,他又不甘心。
刚出来什么功劳都没有,就闯了祸跑回去,怕是已经“变心”的大当家会越发冷落他。
至于那位如今炽手可热的梁军师,陈旦保证这狗东西会躲在背后,给他来个致命一击。
万一要是被他说动大当家,找个“办事不利”,或者污蔑为“勾结官府”的内奸的话,恐怕疯狗疍再怎么疯,也逃不过“兔死狗烹”的下场了。
还有就是,陈旦本来就自视甚高,自觉以大当家真正的心腹干将自居,哪里又愿意自己这样灰头土脸,寸功未立的回去?
只是如今已经动手袭击了官差,恐怕必然会让官府主动提高警惕,现如今该何去何从,怎么干一件漂漂亮亮的大事,让大当家对自己刮目相看呢……
就在陈旦陷入沉思,罕见的不骂人时,小船上的几个喽啰还未来得及庆幸,猛然间头顶的天空冲天而起一道绚丽的火光。
大家全都仰着头,惊讶的看着这火光带着“啾~”一声冲上天,“啪”一声炸裂开来之后,一个小喽啰突然指着周围大声喊叫起来:
“船,好多船,好多大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