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悦薇没有动,直接开口道:
“是代夫子!而且当年参加科举时,还是代夫子替他向当时的县令求得情,至于其余几人,都是当年与阮富联保的书生。
除其中一人早年病殁之外,其余三人尽数被害。”
“哼!”
李恪眼色阴沉,冷冷的说道:
“圣人经典,哼,豺狼就是豺狼,岂是光凭圣人经典所能感化的?”
陈悦薇也低声一叹:
“代夫子就是心软,唉……”
李恪也没办法去评价代夫子这种人,儒家教育的结晶,奉行“仁”、“义”的好好先生。
恐怕早年间,他一定会对自己感召蛮夷,以夫子的“夷狄入中国,则中国之”而自豪吧?
他一生奉行经典,笃行儒道,晚年还经常接济吴小六等孤幼,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曾经最得意的事情,最后竟然会害了自己的性命。
代夫子以为自己感化了夷狄,却没想到那只是豺狼给自己披上羊皮,伪装潜入羊圈的手段而已。
如今所有线索都串连了起来,李恪与陈悦薇都已经想明白了此事的前因后果。
陈悦薇虽是女儿身,在此事上却极为果断:
“殿下,这阮富狼子野心,更可怕的是此人心思阴沉,心智坚韧,为谋目的不择手段,臣妾以为此人绝不能留。
当尽快斩杀,以绝后患。”
“不急!”
李恪倒是平静了下来,不过眼神之中带着些许讥讽,淡淡的说道:
“要杀他不过是一道旨意的事情,在我大雍境内他还翻不了天去。不过,就此杀了,未免太过便宜他了。
你放心,我不会放过他,但是,在这之前,先向他讨些利息回来。
春风化雨楼的那一批女孩子都甄别过没有,有多少是广南人的眼线?”
陈悦薇有些赧然,这事还是李恪提醒她才发现的:
“目前确定的只有一人,另外几人的嫌疑并不大。”
李恪点头,吩咐道:
“其他几人也不能大意,这样吧,先放出风去,就说这一批的女子是我为赏赐两位郡王,特意培养出来给他做助力的。
这交州都被称为瘴疠之地,我就不信琼州这等天涯海角是每个人都愿意去的,先看看他们的表现再说。
另外,那个确定了的人要重点关注,不要让她脱离了掌控!”
陈悦薇肯定的说道:
“不会,此事只有我和春燕知道,现在人已经被春燕亲自盯着了,那傻丫头还以为自己聪明,被春燕看中了。”
李恪哈哈直乐,想起自己刚参加工作时也这样傻乎乎的,想来不论古今与中外,职场新丁都是如此天真又懵懂。
这么一笑的功夫,李恪心里的戾气却是消散了不少,觉得原本的安排对一个初入修罗场的小秘谍有些太过残忍,慢慢的露出玩味的笑容说道:
“这样,你和春燕演一出戏……”
……
自离开秦州后,春梅一直过的很好,在东宫里她和其他的姐妹有尊严,有地位,更重要的是有工作,有收入。
每一次完成任务,每次领取月俸,都会让她们觉得,自己是个真正的人,而不是曾经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中,被人称作人尽可夫的妓子。
其中又以最得太子殿下信重的春梅为首,那些姐妹暗中也都在羡慕嫉妒,私下议论着春梅被太子殿下收房的可能性。
到交州之后,除了自己人,知道这些女子惨痛过往的人一个都没有,春梅和那些姐妹也陡然生出再世为人的感慨。
她们十分珍惜如今的生活,更加发自心底的感激太子殿下对她们的救赎,为太子殿下的事情,人人都不惜死力,甚至愿意以命相争。
在别人眼里,这是一群优秀的姑娘,识文断字知书达理,精明干练另有一种女子飒爽之气。
作为新一批从秦楼楚馆中赎买出来的女子,这些人对春梅她们这一批前辈更加钦佩和仰慕,不少人都自觉的以一个崇拜姐姐的妹妹自居。
在这一批人里面,优秀的女子也不少,其中最让大家信服的则是一个叫映秀的女子。
作为这些女子的总教官,春梅也很喜欢这个小小年纪就父母双亡,身世悲惨的小妹妹,很是对她另眼相看。
除了在教学的时候对映秀青眼有加之外,平时春梅也会拿一些琐碎而简单的小事交给映秀去做。
不要以为这是在吃亏,恰恰相反,这是总教官对映秀看重的表现,同一批的女子里面不知道有多少人恨不得以身相代。
可是今天,以往在他们面前都从容淡定,宛若神仙女子的春梅姐姐,突然急如星火的从外面跑进来。
映秀心里虽然惊讶,但还是如往常迎上去,关切的问道:
“春梅姐姐,出了什么事?”
春梅脸上一喜,马上招呼道:
“快,映秀,和我去见娘娘,唉呀,糟糕!”
春梅惊呼声中,手里的文件夹突然滑落在地上,里面的文件马上散的到处乱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