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窥破了那神秘女人的算计,邹崇荣心里并不慌张,反而装出欢喜的模样,没口子的道谢:
“多谢贵人恩义,我这就让他们出来,按照贵人的吩咐登船。
哎呀,贵人连我们这些穷苦汉家人的家眷女幼都照顾到了,真是让我们这些穷苦人感动啊。”
船上的人听到邹崇荣的话,并没有露面的打算,只淡淡的吩咐了一句:
“去吧!”
“是是是!”
邹崇荣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点头哈腰,十分干脆的转身带着几家的族长去领人。
不过就在这短短的几句话中,尽管那个神秘的女人没有露面,但邹崇荣还是从中听出了不少东西。
从黄坚那个废物到现在都没出声没露面来看,十有八九这次南下劫掠占婆的事情,主导权已经被人拿走了。
而且,极有可能就是掌握在这个不明身份的女人手里。
他先让那几个亲近家族的族长们去将人带出来,而后对那个提着灯笼的人露出谦卑而讨好的笑容:
“这位贵人高姓大名?敢问黄公子在不在?”
这些广南人平素在汉家人面前高高在上惯了,对邹崇荣这副巴结的模样毫不怀疑,态度更是傲慢的不得了。
那提着灯笼的广南人阴沉沉的看了邹崇荣一眼,月色与灯火照耀下,广南人那特有的黝黑脸庞看上去阴森冰冷,带着极度的不耐烦呵斥道:
“闭嘴!不该你问的不许问。”
“啊?”
邹崇荣脸上露出惊慌的神色,有些着急的追问道:
“可是,可是我是给黄公子召集的人手,你,你们不会是骗子吧?”
那提着灯笼的广南人眼中凶光一闪,刚要有所动作,背后的船上突然传来那个女人的声音:
“放心吧,我们就是黄公子找来的船队。邹先生,请上船来说话。”
那提着灯笼的广南人似乎有些不甘,挡在邹崇荣的身前,不情不愿的往船上看了一眼,才冷哼一声让开通道。
只不过这家伙的眼睛一直死死的盯着邹崇荣,阴冷的眼神就像是一条随时会扑上去咬人一口的毒蛇。
邹崇荣小心翼翼的避开几分,忙不迭的顺着踏板爬上船。
此时的广南人还没有造出这种百料以上大船的本事,这条沙船应是大雍所造,只是不知道如何会流落到广南来。
宽大的甲板上,十几个服饰相类的汉子将一男一女围在中间,虎视眈眈的看着登上甲板的邹崇荣。
而邹崇荣这个时候却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满脸都是惊喜的模样:
“黄公子,你在这里就太好了。”
一直被压制不许说话的黄坚顿时心花怒放,拉着那女人的手得意的说道:
“母亲,我早就说了,邹先生是孩儿的心腹,你偏不信。
你看,人家一来就投奔我,这下你总该信了吧?”
邹崇荣心里一怔,有些不可思议的偷瞄了那女人一眼,赶紧低下头来暗自琢磨:
“这女人会是黄坚的母亲,看上去好年轻啊……”
也怪不得邹崇荣惊讶,春桃夫人生下黄坚的时候也不过十四岁出头,如今也不过三十许人。
这女人心计厉害的很,靠着讨好阮氏主母得了信任和默许,是阮氏用来拉拢黄志诚的美色诱惑之一,保养的自然极好。
春桃夫人嗔怪的瞪了儿子一眼,她这样的出身,能有一个儿子,而且是蠢笨的儿子,实际上是一种福气,否则的话阮氏早就容不下她了。
只是她并不如何相信邹崇荣,细长妖媚的眼神一直在打量着这个主动靠上来的汉家人。
船上的气氛有些尴尬,偏生黄坚公子一点都没感受到,还在那里兴致勃勃的夸耀自己是如何如何收服邹先生的。
邹崇荣听着都提他尴尬,不过很显然,黄公子深谙“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这个至理,依然自顾自的吹嘘着:
“母亲,你就等着吧,等孩儿打破嘉定城之后,父亲肯定会对孩儿另眼相看的,到时候母亲就不用这么辛苦,天天去娘那里请安了。”
春桃夫人俏脸一寒,不悦的呵斥道:
“你懂什么,若不是夫人恩容,黄家哪里有你我母子容身之地?做人怎么可以忘本?
再说了,夫人待我如亲妹,我待夫人亦如亲姐,你这小混蛋要是敢对夫人不敬,我亲自揭了你的皮!”
黄坚显然很是不以为然,刚要反驳,却被春桃夫人瞪了一眼,转而却问起邹崇荣来:
“邹先生,你说呢?”
邹崇荣一愣,沉默稍许,才长揖及地,满脸羞愧的说道:
“请夫人和公子恕罪。”
“何出此言?”
黄公子愕然出声,不明所以。
倒是春桃夫人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娇媚的笑声销魂酥骨:
“是啊,邹先生,何出此言?”
邹崇荣一咬牙,再次长揖为礼道:
“请夫人和公子恕罪,邹某为了家人安危,骗了黄公子。
这嘉定城,是打不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