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李恪走的是水路,晕船的陈海平一路风尘仆仆,走了足足三个多月才到达花城。
这还是身负皇命,陈海平这一路换马不换人的疾行,若是平常行商赶路,怕是要走半年都不止。
刚到花城,舟车劳顿的大总管就病倒了。
派人给白云山大营里的太子报信之后,南下的钦使车队就在早一步潜入花城的飞奴司校尉的引领下,直接住进了刺史府。
这一支钦使车队浩浩荡荡,连绵数里,车马人数之多,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不知内情的人看了,还以为雍帝对太子有多满意,使人不远万里的将大批的赏赐万里迢迢的送上门来。
然而,实情却是真正的钦使车队只有八辆车,除了第一辆坐的是大内总管陈海平之外,其余七辆车大多是运的各式赶路的补给。
而其他那些跟随在钦使车队后面的,都是中原世家各大小士族中,“外出游学”的精英子弟。
本来按照他们这些人的设想,是跟随陈海平一起先走运河,而后从长江口入海,沿海岸线南下,走之前李恪走过的那条路线。
既舒适又快捷,让游学之旅变得名副其实。
然而陈海平却在上了运河船之后,突然“晕船”,临时改为走陆路。
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游学士子们只好紧急调动各家的资源,临时凑了一批车马,亦步亦趋的跟在陈海平身后。
所谓的游学,只不过是托词而已。
这些人跟在陈海平身后,目的无外乎借皇帝旨意、朝廷决策以及世家联合施压,向太子李恪以及岭南的士人百姓展示实力。
有了李恪无旨擅杀韦让的先例,这些“游学”的士子却是没人敢先一步入岭南。
这些人都坚信韦让不过是与李恪在岭南争权,惹怒了李恪才引来杀身之祸。
对于李恪奏报的,所谓韦让勾结广南,动摇岭南军心,勾引广南前来攻打交州,这些人是半个字都不信。
——虽然这事李恪也有添油加醋,实际上韦让被杀半点不冤。
但这些正人君子们显然是不这样认为。
他们既垂涎于广南丰茂的土地,李恪岭南大开发所描绘的宏伟蓝图,但又畏惧李恪的强势,生怕被李恪找机会一刀咔嚓了。
于是这些人就只能跟在陈海平身后,一路颠簸南下。
实际上,真正到达岭南的游学士子们还不是本次南下争肉吃的全部,其中还有相当一部分是一路走来一路病倒,沿途好些个养病的。
还有些倒霉鬼,干脆就直接在通往交州的漫漫长路上,一病不起,呜呼哀哉了。
不仅仅是路上这些士子的病与死,万里远行的折磨也让这些南下游学的士子们对陈海平怨恨难平。
刚到花城陈海平就称病,让这些世家骄子们越发的愤懑。
若不是陈海平突然入住刺史府,给了这些世家精英子弟们浮想联翩,怕是早就有人跳出来发难了。
这些士子都是各大小世家中的精英,南来也并不是为了所谓的游学,而是来给各自家族打前站的。
随着他们的到来,花城各处客栈都连续爆满,导致其余的行商旅人一房难求。
而许多风流惯了的士子更是直接把主意打到了各大秦楼楚馆之上,作为曾经的花城第一楼,春风化雨楼自然也进入了这些游学士子们的视线。
当听说春风化雨楼的各种秘闻,尤其是“六文钱火锅汤”的笑谈之后,绝大多数士子大笑之余,就对这春风化雨楼敬而远之了。
但也有些士子与众不同,反而因此对这个曾经的花城第一楼兴致大增,直接指挥着部曲家丁们将行李尽数搬进楼中。
被惨淡的生意折腾的有气无力的京娘子,背着突然从天而降的馅饼砸晕了。
其他人或许会担心那些广南来的使节,可这些士子各个出身显贵,怎么会把边鄙蛮夷放在眼中?
突然火爆的生意,让京娘子喜出望外,对这些入住的游学士子那是有求必应,务求竭力将这些士子们留住。
先一步入住的广南使节团对此颇为不满,觉得这些中原士子们一来就当仁不让的,占据大部分最好的远子。
让这些已经习惯以主人心态自居的广南使团们十分愤怒,有种自家的小白菜园,被北方来的中原士子们入侵的感觉。
他们没底气和士子们叫板,只好找到广南使节莫书怀那里去告状。
哪知道莫书怀不但不生气,反而拍手大笑:
“吾十五志于学,而今已有十六年矣。早知中原士子风流,甲于天下,一直神往却不得相见。
今日竟让吾得偿所愿,岂不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