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南使节团跪地哭诉,那校尉还未有所表示,刺史府门前的“正人君子们”却抢先一步爆发了。
作为士人代表的崔龙久首先发难,只见他满脸怒容,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怒声喝道:
“简直是岂有此理,太子如此行径,与禽兽何异?”
其余的士子也都群起而呼,纷纷“仗义执言”:
“两国相交,以和为贵。太子如此作为,实在是让我等羞煞。”
“不修仁德,唯好财货,沉湎酒色,贪欲享乐,这等暴虐民贼,何堪为君?”
“为图私欲,杀人盈野,上天必有灾异示警!”
“对内不能安抚仁人君子,对外蛮横无理杀人劫财,我大雍迟早要被这等暴君害死。”
……
广南使节似乎没想到大雍有这么多见义勇言的士人君子,感动的无以复加,不停的表示感谢,还说些什么:
没想到大雍的太子是个暴君,大雍的士人却都是贤臣;
本来已经对大雍太子绝望,但有这么多敢于直言的正直士人,又对大雍充满信心了;
刺史府门口的骚动愈演愈烈,广南使节负责哭的凄惨,游学士人们则负责仗义执言,双方配合极其默契,向围观的花城百姓鲜明的展示了一个残暴不仁、刚愎自用、贪婪无度的太子形象。
按照这些人的计划,他们塑造的这个暴君李恪的形象,同样会迅速的向四面八方传播,要在全天下人面前揭露李恪的本来面目。
崔龙九眼见一切计划进行顺利,暗自得意,他表面却还装作正气凛然的样子,大声对莫书怀等广南使节说道:
“诸位广南来的朋友放心,就算这次的钦使徇私包庇。
但只要大雍还有一个士人在,就一定会让那独夫对广南百姓道歉。”
其余的士人们再次集体高潮,轰然叫好。
莫书怀等广南使团的人则是满脸的感激,不停的作揖感谢,各种敬仰之言犹如滔滔粪水一样连绵不绝。
双方配合默契,表演的大戏精彩不断。
眼看着大戏即将落幕,崔龙久正准备对着刺史府大门再次慷慨陈词,表达自己身为清贵有节士人的态度,发出自己的雏凤之鸣,刺史府内突然跑出来一队全副武装的军士。
这可就出乎这些士人们的预料之外了,所有人都顾不得表演,有些紧张的往后退去。
有那胆小怕事的,掉头就想往外跑。
哪想到这些胆小鬼才转身,这才惊愕的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后的地方也已经站满了一群阵列严整的黑甲军士。
这些军士全身覆甲,连头盔都是严严实实的罩着脑袋,只有眼睛那一排有一条三指宽的缝隙,露出背后一双双冷漠无情的眼睛。
崔龙久等人大惊失色,脚肚子都开始转筋了。
好些士人当场就吓的腿软了,不停的有人涌到崔龙久身边,心惊胆战的追问:
“崔兄,该怎么办啊?”
“你他娘的不是说没事的吗?”
“是啊,姓崔的,你可害死大家伙了。”
“天啊,我们都要死了吗?李……太子他可是最喜欢杀士人的啊。”
“呜呜呜……我不想死。”
……
一群软蛋队友瞬间拉稀,让崔龙久本来就烦躁的心情越发不安。
但为了维持住局面不至于一触即溃,崔龙久还不得不强装镇定,大义凌然的挺身而出:
“怕什么?我等路见不平,仗义执言,太子还能为此杀人不成?
若是要杀,就先杀我崔某人好了!”
其余士人稍稍放心,也觉得此事没什么大不了的,有人开始附和着:
“对,什么时候,士人连话都不能说了?”
“太子若是因言杀人,天下士人必定群起而攻。”
“朝廷上下,多有正人,必定不能容忍这等荒唐暴虐之事。”
……
士人们拼命个自己打气,一双双的眼睛却不由自主的望向刺史府衙门里面。
在士人们期盼的眼光中,衙门里面终于有人走了出来。
这姗姗来迟之人年龄约三十余岁,面白无须,一看就知道是个内官。
崔龙久等人往日里不知道说过多少辱骂内官的话,这个时候却都伸长脖子,想从内官口中得到一个安心的消息。
那内官眼神冷漠,扫了熙熙攘攘的士人们一眼,最后目光定在手持旌节的莫书怀身上,不紧不慢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中气不足:
“相比这位就是广南使臣了,钦使有命,有请使臣入衙议事!”
莫书怀有些懵,因为这不在他们的计划当中。
当时崔龙久等人可是告诉过他,钦使是大内总管陈海平,这老阉贼和太子沆瀣一气,狼狈为奸,不可能会接见他们的。
之前那个校尉也的确说了,钦使无旨不会插手其他事务。
可这怎么会,突然又来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