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士人,程永打心眼里鄙视武夫:
粗鲁不文、蛮横无礼、贪婪无度、残暴不仁……
平时贪财好色、横行霸道、欺男霸女;
战时贪生怕死、畏敌如虎、一触即溃、望风而降。
且不论平时对武人的这些恶劣印象,光是安平、龙门两地都是因为被人骗开城门,轻易落入贼手的血泪教训,就让程永不肯冒这个风险。
至于这些武人没了城池依靠,会不会被广南人轻易歼灭,那就不是他程知县该考虑的事情了。
反正也不过是一群武夫而已。
不仅仅是程永这个知县,合浦城里的其他人也都是同样的态度。
在这种生死攸关之际,这些人想的只剩下如何保全自己的性命,如何保护家人与家财。
对于程知县的做法,根本没人反对,反而态度一致,对着程知县一通马屁狂拍,什么“威武不屈”、“刚强耿介”、“一身正气”,各种好话不要钱一样的往上堆。
程知县被拍的眉开眼笑,很快就把这些杀坯抛之脑后,似乎广南人带来的压迫力都减轻了许多。
这文人酸子被拍的舒服了,一时间诗兴大发,想要写下传世名篇供后人敬仰。
奈何水平不足,好不容易憋出来两句狗屁不通的打油诗就没了下文。
属下们强行拍马屁也变的生硬了,这程知县强行装杯也装的尴尬,正在这个时候,有个不长眼的居然一指城外惊呼起来:
“又有人来了!啊?就是刚才那群杀才!”
程知县本来就装杯装不下去,就像拉屎拉不出来便秘一样难受,闻言顿时大怒,转身就破口大骂:
“这些该死的贼配军,竟然敢纠缠不休,左右准备好,给我射他娘的!”
此言一出,周围顿时一静。
要知道,不让友军进城还可以借口说是“守土有责”,可这无故攻击友军就太过分了。
眼见无人应答,本就觉得丢了面子的程知县勃然大怒,对着身边负责守城事宜的几个军汉张口就骂:
“怎么,你们这几个粗坯也想抗命不成?”
几个军汉职位最高的也不过是本县县尉,本身就是知县佐官受其辖制,再加上又是个武夫,平白又矮了一头。
哪怕程知县骂的难听,这些军汉也都要硬受着。
可攻击友军,其罪非小,县尉可不敢乱来,到时候出了问题,十有八九会被眼前这脑满肥肠的程知县丢出去顶缸。
县尉心里大骂,表面却还要赔笑着讨好的说道:
“县尊何必和那些不知礼的粗汉计较?没得气坏了身子,不如让下官来将他们骂走,也好给县尊出口恶气!”
程知县也知道这事强人所难,也就不再勉强,冷哼一声掉头就走,准备下城去喝两口美酒,稍微压压火气。
他这前脚刚落,后脚还没来得及抬起来,叫嚣着要骂人的县尉突然大惊失色,惊声尖叫道:
“啊耶,县尊你来看看,这打的是什么旗帜?为何有四爪金龙在上?”
程知县被惊的一个趔趄,差点像颗球一样滚落城下去。
好不容易在周围那些马屁精的搀扶下站稳,这张开狗眼一望,顿时打了个哆嗦,惊恐不安的叫道:
“这,怎么可能?
太子殿下如何会来这里?”
程永脸色煞白,再没了刚才身为县尊的高傲和清贵,猛然间想到什么,忽然间十分失态的尖叫起来:
“快,快开城门,快去!”
县尉还没出声,有个傻乎乎的家伙莫名其妙的问道:
“怎么开啊?不是按照县尊您的要求,已经用条石将南北两座城门都堵死了吗?”
程永本来就脸色极差,听到这么脑残的一句话,顿时气的血气冲顶,跳起脚来一脚飞踹过去,毫无形象的破口大骂起来:
“混账东西,让你去开就赶紧去开!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再要啰嗦,本县直接按军法斩了你。”
县尉就聪明的多,赶紧让人把那个蠢材拉走,忙不迭的向程知县保证:
“我们这就去拆开,保证马上就把城门打开来。”
这城门堵起来不容易,再打开就更加困难了。
为了预防广南人用冲车撞门,特意将靠近城门的几座宅院全部拆了,就地取材,尽是选的又大又长,又粗又沉的大条石来堵的门。
当时是恨不得堵的越严实越好,现在就被坑的越惨,许多地方已经被完全塞住,想要搬都搬不动,只能拿了镐头拼命的敲拼命的挖。
等李恪带着骑兵冲到城下的时候,城门洞里的条石连一块都没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