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觑得一个空隙,某个身穿七品青袍的官员立即抢着出言说道:
“太子未得圣命,擅自兴兵,实属不该,此事本官已经上奏陛下,奈何陛下爱子情深,依然在为之遮掩。”
旁边的官员们见阮江先生与其他人的视线都被吸引过来,全都精神大振,七嘴八舌的抢着开口:
“此事实在是荒谬,一国太子行事暴虐,何堪为君?”
“弹章已经上过,只是陛下不允,如之奈何?”
“此事实为我大雍之耻,本官以为,我大雍当有天朝上过的担当才是。”
“愿为广南向朝廷上疏,不可让太子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
“理当如此,虽是大雍之臣,亦愿为广南讨还公道!”
……
茶楼内的气氛越发热烈,所有人都在争先恐后的发表自己的看法,要么同情广南,要么谴责李恪,要么就向阮江先生表达自己的景仰,不一而足。
受此影响,茶楼里的伙计们私下里也在议论纷纷,某个五大三粗的伙夫直接开口大骂:
“这混账太子,真真是该死,搞出这许多事来,都快过年了都不得安宁。”
旁边的伙夫与小厮也都开始附和:
“说的是啊,也不知道这过年了,又要加多少使费!”
“朝中若是无事自然不用加的,听说这独夫在广南搞得两国大打出手,朝廷要准备出兵,可不就是要逮着咱们这些小民榨油么?”
“唉,本还想着今年过年能多吃两顿肉,现在看来,恐怕这个年又难过了。”
“我是还好,自家有地方住,小黑子你就惨了,怕是连车马行里的大通铺都住不起了。”
“那些白役最不是东西,怕是真会借机为难小黑子。”
“这不是必然的事情么,哪一次收税那些白役不从中捞油水?欺负小黑子这样的外地人再正常不过了。”
被众人这么一说,皮肤黝黑的小黑子适时露出愁苦的神色,唉声叹气的说道:
“唉,要是太子殿下能大败那些广南人就好了。
如此一来,朝廷就不用增兵,也就不用找咱们小老百姓盘剥。”
厨房里先是一静,旋即哄笑声四起,最开始开口那伙夫更是大笑着说道:
“也就你这外地来的小年轻任事不懂,才会说出这等笑死人的话来。”
房内其余的人也哈哈大笑不止,一个个都带着京都城的骄傲给小黑子科普:
“就凭那贪财之人,怎么可能打得过广南的虎狼?”
“你可知广南有多少大军?百万之巨!太子的东宫六率才多少人,不过万把出头而已。”
“岂止如此?人家那广南的虎狼,各个都是身高一丈的修罗。东宫六率那些个混吃等死的废物,十个也打不过人家一个啊。”
“再说了,那广南可是瘴疠之地,东宫六率的老爷兵去了,怕是还未上战场就病死一半了。”
……
众人七嘴八舌的纷纷嘲笑出声,仿佛这小黑子说了个天大的笑话一样,人人都有一种智商上的优越感。
小黑子估计也是被说懵了,面上的神色越发愁苦。
众人都以为这小黑子被削了面子,脸色难看,不过却都不以为然,一个外地来的小年轻,想在京都城里立足,不放低些身段如何使得?
他们却不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语,都已经被这个他们瞧不起的小黑子牢牢记住,等到晚间下了工之后,乘着无人注意,一个闪身就钻进一条不起眼的小屋内。
小黑子对这小屋十分熟悉,关上房门之后很快就揭开挡在正面的画卷,推开里面的暗门走了进去。
暗门里面是一条甬道,借着微弱的烛光,小黑子快速走到尽头,对着那扇有些突兀的木门敲了起来:
“笃~笃笃~笃笃~笃!”
“吱呀”一声脆响,木门从里面打开,露出一个巨熊一般的身影。
小黑子忙躬身施礼:
“见过李校尉。”
李济荣回了一礼,迅速问道:
“如何?”
小黑子脸上露出气恼的神色,忿忿的说道:
“校尉,这京都城里的贼厮鸟太可恶了,人人都对太子殿下殊无敬意不说,还一个个都蠢的厉害。
就算无人看好太子殿下的实力,也不该人人都对太子殿下的处境幸灾乐祸吧?
难道他们不知道,广南人打进来之后,对大雍百姓来说是何等可怖的灾难么?”
李济荣面色平静,却也不无讥讽的说道:
“天子脚下,国大民骄!
再则说来,广南人要祸害的也是交州百姓,与京都城的百姓何干?”
小黑子,或者说陈默也知道是这个道理,只是心里依然堵的厉害,犹自愤怒的骂道:
“鼠目寸光!”
李济荣“呵呵”一笑,冷然说道:
“时机已经成熟,你可以回去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