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阮江对黎雄,那是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欢喜——就在昨日,阮江已经亲口对黎雄承诺,他日回国之后就将自己的一个女儿嫁给黎雄为妻。
反正广南人尚力不尚德,对中原礼仪中的“忠孝仁悌”也只是表面认可,实际上在实力面前都是当做擦腚的草纸一般糊弄。
任何一个强势的氏族贵人,都不会只有一个妻子。
阮江也不担心自己的女儿嫁过去之后会吃亏,有着阮氏王族贵女的身份,又有他这个权倾广南的父亲撑腰,黎雄再怎么精明强干也不过是清化黎氏一个不受重视的贵子而已,量他也不敢怠慢自己的女儿。
而且黎雄似乎也对这门婚姻十分的满意,或许可以说是迫切,这几日对阮江这个准岳父也越发的尊重,还多了些赤裸裸的巴结。
就连出谋划策的出发点,也从广南优先变成了大将军优先,这一点尤其是让阮江暗自满意。
而黎雄也的确是在为阮大将军考虑,继续献计道:
“大将军,末将以为此时我广南占尽优势,不若趁此良机狠宰雍人一刀!
届时我大京既有王上在交州摧城拔寨,又有大将军在京都纵横捭阖,两线出击,交相呼应。
雍人措手不及,必定顾此失彼,岂不正是我大京建立不世功业的千载良机?”
“此言大善!”
阮江听得两眼放光,心底的野心更是被刺激的疯狂滋生。
有史以来,广南不是没有战胜过中原王朝的大军,从秦末的赵佗割据开始,区、吴两位先贤也曾大败天朝王师。
但这些先人也只是以力抗争,割据自立,自保有余而进取不足。
现在广南王阮潢虽然步步入侵,大胜连连,最后不出意外的话,也只会是饱掠交州各地之后,满载而归。
与大京诸位先贤相比,并无太大的不同。
但是,若是阮江能借着阮潢大胜之威,利用大雍如今外患内忧,矛盾尖锐,危机四伏的天赐良机,逼迫大雍朝廷签下条款,哪怕只是对广南略加退让,这也是前所未有的不世之功啊!
况且,黎雄虽然话语里说的含糊,但阮江又哪里不明白他其中的深意?
别看现在阮潢对他这个左膀右臂信任有加、倚为肱骨,但真等阮潢大胜而归之后,挟此威势,恐怕就真的要成为广南的九五至尊了。
届时,六大氏族能不能保持现状还未可知,但阮潢第一件事必然是收拢阮氏王族内的权利,第一个就要拿他这个势大权重的正军大将军开刀。
到了那个时候,阮江能不能保住性命都是两说。
但是,若是阮江能在大雍朝堂上据理力争,威逼也好,利诱也罢,只要能为广南夺取一部分战场上得不到的好处,回到升龙之后的威望未必就比阮潢差多少。
到了那个时候,事态如何发展还为未可知,但是阮江这个正军大将军自保却是不成问题的。
若是机缘巧合,更进一步也未必不敢奢望。
念及此处,饶是阮江城府深沉也忍不住怦然心动,眼中闪烁着赤裸裸的野心,追问道:
“黎将军以为,该从何处入手?”
黎雄显然早有盘算,毫不犹豫的阴笑道:
“土地!”
“这……”
阮江倒吸一口凉气,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秘谍头子居然如此大胆和疯狂。
不过,仔细想来,似乎也不奇怪。
任谁掌握着绝对的优胜姿态,也免不了要生出狂妄心思来。
似乎看出了阮江的犹豫,黎雄立即卖力的鼓动起来:
“大将军,如今雍人步步败退,我大京早已经据有象郡,除了大王被挡在廉州之外,太原莫氏也已经突入邑州。
当此之时,雍人焦头烂额,即便是想南下救援也有心无力,想必北戎、西狄、西蜀与东夷各国知悉雍人虚弱之后,很快就会有所动作。
届时雍人就算是不想退让,那也由不得他们了!”
阮江越听越觉得有理,眼中那赤裸裸的贪欲也变得炽热起来。
黎雄看出他还有些顾虑,轻笑着小声的说道:
“雍人有句俗话,叫做漫天要价,落地还钱。
哪怕割不下整个象郡,就算是把那些被蛮子们霸占的山岭尽数讹了过来,咱们大京也是赚了的。
而且那些地方对于这些京都城里的世家大老爷们来说,如同鸡肋一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若是能以此来安抚住大京,以求得南线安稳,怕是这些人都不会反对……”
黎雄的分析有理有据,而且层次分明,有百利而无一害,阮江自己都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可以反对,登时大笑着说道:
“黎将军所言深合吾心,哈哈哈,不错!
就算只夺了安平、凭祥这几地,我大京也是赚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