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一盆凉水浇在蜡烛上一样,大雍君臣之间那点刚刚燃起的热情迅速被阮江的一席话所扑灭。
不少人的笑容瞬间在脸上凝固,喜悦之情在崇政殿内迅速消散,气氛再一次变得沉重起来:
“说的也是啊,交州那点残兵败将怎么可能打得过广南人?”
“我也这样认为的,若是说太子殿下守不住交州逃亡别处还更容易相信。”
“对啊,我大雍在交州是自身难保,哪里有能力帮广南人拨乱反正呢?”
“这么看来的,莫非后面这个使臣是假的不成?”
“不能吧,有符节和文书呢。”
……
阮江也没料到自己一句话就有这么好的效果,原本只是猜测,现在却多了九成把握,再次鄙夷的说道:
“玩弄这种小手段有什么意义?就算今日逼得我让步了,他日我家大王打进花城了,索要的金银与土地只会越多。”
这话又刺耳又扎心,让崇政殿中的大雍君臣们全都心情沉重,好多人的注意力都被转到交州和花城。
还有就是李恪。
虽然朝中不少人都不喜欢这个标新立异的太子殿下,但若是李恪真落入广南人手中的话,却会让所有大雍人蒙羞,不论官民和贵贱。
阮江自以为抓住了大雍人的破绽,刚想再接再厉,继续打击雍人的士气。
不料同样身为广南使臣的黎雄突然开口了:
“陛下,诸位贤达,请宽心。
太子殿下早已经将伪逆阮潢所率叛逆击败,如今交州早已经安然无恙了。”
“真的么?”
“这,这可能吗?”
“是啊,太子殿下能用之兵不过一万多,广南人可是有百万之众啊。”
……
黎雄的话并没有说服众人,反而是提醒了大家双方在交州的力量对比,这让殿中的大雍君臣再次变得患得患失起来。
甚至有些人看向黎雄的目光都变了,变得猜疑起来。
“哈哈哈!”
阮江似乎听到什么大笑话一样,狂笑着指着黎雄,揶揄的问道:
“你是说,雍人太子在交州大败我大京雄师?”
黎雄刚点头确认,阮江再次大笑起来,一边笑还一边擦眼泪,上气不接下气一样,乐不可支的说道:
“上次你还告诉我说,我大京刀锋已至廉州,随时可以攻入花城。怎么今天突然就改了口径,颠倒起黑白来了?”
黎雄玩味的笑笑,不再搭理阮江,再次郑重向雍帝奏报:
“陛下请放宽心,交州的确平安了。
太子殿下亲率大军,在安州、合浦、万宁各地连战连胜,交州如今早已经进入战后恢复状态了……”
“一派胡言!”
阮江现在根本就不信黎雄的“谎话”,直接毫不客气的喝断:
“你说雍人连战连胜,别的不说,我且问你,我大京巨象数千,雍人整军不过两万出头,他们拿什么打败我大京象军?”
“何为象军啊?”
有人见阮江说的这么斩钉截铁,信心十足的样子,下意识的就觉得十分可信。
不少人都不知道什么是象军,开始悄声向周围的同僚打听。
当他们听说,广南象军都是由身高数丈,体重万钧的巨兽所组成的时候,全都骇然变色,对交州前线的情势再次变得悲观起来。
与此同时,大家也更倾向于相信阮江,而不是黎雄,对于黎雄的身份,也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怀疑起来。
阮江眼见自己再次占据上风,十分得意,挑衅的看着黎雄说道:
“你怎么不继续编了?再编啊,说不定你编的笑话好笑,让本将军乐呵一顿了,本将军会考虑给你一个全尸。”
黎雄只看了阮江一眼,并没有搭理他。
他看得出来,实际上雍帝自己也有许多疑惑,对黎雄说的事实并不曾相信。
黎雄也不着急,坦然问道:
“陛下是不是有许多疑问?还请陛下放心,外臣是与赴京的露布捷报一起动身的,此时交州奏捷的消息应该也快到京都了。”
雍帝勉强点头,扯了扯嘴角,敷衍的笑了笑,只是心里还是疑虑重重:
“多谢黎卿宽解,朕……”
雍帝的话直说了一半,就被崇政殿外的骚动打断了。
今日之事本就不顺,雍帝也被气的大怒:
“外面出了什么事,为何如此喧闹?”
“砰~”
一声巨响中,一身戎装的承天门守御将军,左金吾卫中郎将就架着一个嘴唇干裂,浑身大汗,十分狼狈的军士进来。
那名军士尽管已经十分疲累,似乎一闭眼就会睡熟了过去。
可当他看到崇政殿中,百官和雍帝那关切的火热目光时,立即想起自己的职责,高举手中的露布捷报大喊道:
“大捷,大捷,交州大捷!
太子殿下以身为饵,诱使阮潢强攻合浦,阮潢中计,在合浦城下大败而逃。
太子殿下挥兵追击,连战连胜,交州已全复归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