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崔汝心里陡然一惊,眼看着黎雄那煞有介事,完全不像是玩笑的认真表情,顿时有种毛骨悚然的危机感。
从刚才黎雄进殿开始,不仅仅是崔汝,还有韦谦等人也都隐约感受到有种事情似乎会变得糟糕的感觉。
之前崔汝还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现在被黎雄这么一说,那种被猛兽盯上的危机感再次涌上心头。
只是崔汝自己想想都觉得有些荒唐,这黎雄不过是个小小的广南蛮夷,怎么可能危及他这个五姓七望中的博陵崔氏高洁君子。
满心疑惑的崔汝脸上尽是怒色,语气森寒的冷笑道:
“贵使说话可要小心了,老夫自是大雍礼部侍郎,与广南毫无干系,又怎么可能会有广南的赔款在手。”
其余的朝臣也都当这广南使臣在耍诈,毕竟有了一个将大雍君臣玩弄于鼓掌间的阮江在前,现在这个黎雄表面恭顺实际上奸猾也是可能的。
只是这样一来,岂不是表示黎雄在欺骗大家,这广南的赔款依然没有着落?
这么一想,大殿内的气氛又开始变得冷厉起来,不知道多少人都在用不善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黎雄。
黎雄却毫无所觉,依然肯定的说道:
“不错,下国的第一期赔款的确是在崔侍郎手中,或者说,有一部分在你手中!”
崔汝没想到黎雄被他警告之后,居然还敢嘴硬,顿时气笑了,语气也越发变得危险起来:
“贵使可要想清楚再说话,乱说话可是要死人的。”
哪想到黎雄再次确定道:
“下臣是广南使臣,代表着一国的体面,怎会胡乱开口。
或许陛下与诸位贤达都在奇怪,为何我会如此肯定,且容我慢慢道来。”
黎雄不理崔汝吃人一样的目光,自顾自的对雍帝一拱手道:
“想必陛下与诸位贤达都不会忘记,就在不久前那伪逆阮煌还带着广南一些乱臣贼子在上国交州肆虐,破城十六,残民无数。”
崔汝哪里耐烦听黎雄啰里啰嗦,直接强硬的打断道:
“别扯这些没用的,直接说重点。”
黎雄瞄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说道:
“这就是重点!诸位应该知道,那伪逆阮煌残暴不仁、贪财好货,所过之处百姓苦不堪言,除了大作杀孽之外,伪逆所部更是搜刮地方,几乎有刮地三尺,寸草不生之酷烈。”
黎雄说到此处,雍帝与群臣已经听明白他要说些什么了。
崔汝心里那种不安的预感越发强烈,连忙再次打断道:
“那又如何?作孽的伪逆已经被我大雍天兵尽数剿灭,你这小小蛮夷还要依仗伪逆的凶威,妄图推脱该赔付的赔款不成?”
黎雄根本不为所动,依然淡定的说道:
“自然不是!
有鉴于伪逆阮煌所犯下的滔天大罪,我家世子殿下在大雍太子李恪殿下的仁义感召下,认为要诚心向上国悔罪,第一步就是将伪逆掠夺来的不义之财归还给大雍无辜受害的百姓们。”
雍帝闻言顿时莞尔,他明知道自己不可能从那些貔貅一般的世家豪门手中争夺这笔赔款,所以这赔款到底能不能拿到,他并不是太在意。
而今看来,似乎这赔款隐情重重,十分有趣的样子,雍帝自然乐得作壁上观,看一场好戏。
黎雄也没让雍帝失望,这家伙黑肤黑面,故作委屈的样子看上去真的特别真诚特别老实,让人完全起不来怀疑的心思。
现在这个老实人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满脸都是哀求的神色,对着崔汝说道:
“崔侍郎,那笔银子真的是不义之财,每一两银子上都沾满了交州无辜死难百姓的鲜血啊。
这样带血的银子,你怎么下的了手?”
崔汝被问的满脸通红,恼羞成怒的破口大骂:
“你这遭瘟的黑肤蛮夷,狗一样的东西,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污蔑老夫的清白,真当老夫是好欺负的么?
惹恼了老夫,我让你这疯狗出不了京都城的大门!”
黎雄果然被唬了一跳,满脸害怕的神色。
就当崔汝以为已经吓住这个蛮子,打算退朝之后马上就想办法弄死这个敢冒犯自己的家伙时,黎雄脸上的惊慌神色一扫而空,大义凛然的说道:
“我,我不怕!就是死,我也要将这笔赔款的去向公之于众!”
黎雄说完,不等其他人反应,立即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本,一阵翻找之后就开始念了:
“十二月初六,送银五千两给雍人礼部侍郎崔汝,崔侍郎答应帮忙攻击太子李恪,最好是撤换李恪前线主帅之位!”
“十二月初七,送银五千两给礼部侍郎崔汝,崔侍郎答应帮阮江大将军在京都城扬名,方便大将军继续欺瞒雍人,以配合大王在交州的前线战事。”
“十二月十一,送银五千两给崔侍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