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烟寻声看过去,问话的那人年纪约莫三十出头,笑得明媚,通身一股子爽利气息。隔着几步站在门边的绿衣女子,约莫十四五岁,别过脸,模样不大高兴。
在她暗暗观察屋子里的人时,也有人在暗暗打量她。
尉迟瑾先前喝了点酒,时辰一到,被拉来挑盖头,心不在焉。却不想,这盖头一挑,他愣了下。
苏氏女他之前船上见过一面,彼时她未着片缕,脸上也是将将卸妆。美人出水芙蓉,好看是好看,但他毕竟见过美人无数,也没多惊艳。
倒是今日,她一身大红嫁衣端坐于床前,黛眉间一朵梅花钿妖娆似火。如鸦羽的长睫缓缓掀起,露出那双清丽明亮的眼睛。小巧的鼻梁下,朱唇皓齿莹润欲滴。
明明是一张妩媚的脸,却浑身透着股清纯高雅的气韵,犹如雪山之巅盛开的一朵娇艳红莲。
尉迟瑾难得地闪了会儿神。
有人噗嗤笑出声:“你们快瞧之逸,莫不是看傻了?”
闻言,苏锦烟转头,却见尉迟瑾早已敛了眸色,一掀衣摆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喜婆子端来了合卺酒,两人各执一杯,交臂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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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闹过洞房后,尉迟瑾又出门应酬客人去了,室内终于再次平静下来。
没过一会儿丫鬟婆子们抬了洗漱的水进来,霜凌这才扶着苏锦烟进了净室。
苏锦烟泡在水汽缭绕的浴桶里,盯着梁柱上的雕花图案,有些愣神。
霜凌在一旁帮她边抹香膏,边小声说她打听得来的消息。
璟国公府祖上乃武将出生,老祖宗跟先帝打江山时,还曾拜过把子。先帝为显圣恩,赐璟国公封号。
尉迟家后世子孙也颇是争气,陆续在朝廷都有建树。到了璟国公这辈,更是出了个皇后,一时间,璟国公府一跃成为了上京的顶级勋贵。
璟国公府共有四房,大房是庶出,育有一子一女;二房便是璟国公,璟国公膝下育二子一女,长子为庶出,第二子便是世子尉迟瑾,嫡女尉迟雁;三房就更多了,三房家主是个风流胚,妻妾成群,嫡庶孩子就有那么七八个。唯独四房清静,目前还未有子嗣,四房也是庶出,但娶的妻子是高太尉的女儿,因此也颇有底气。
“小姐,今天那个替您说话的便是高太尉之女。”
苏锦烟点头,说道:“想必那个绿衣小姑娘便是尉迟雁了。”
“诶?”霜凌惊讶:“小姐怎知?”
“如此骄纵,恐怕也只有她了。”苏锦烟淡淡道:“往后见了这个小姑子,你莫要凑上去,让着她便是。”
初来乍到,还是低调些好,苏锦烟如是想。
但她万万没想到,自己有心低调,而她新得的这个便宜夫君却偏偏拖后腿,具体为何,此后再述。
先说这会儿苏锦烟沐浴结束,让人端了吃食进来。她坐在桌边慢慢悠悠地喝汤,边吩咐霜凌将她们从江南带来的箱笼规整。
“明日要见公婆妯娌,按着各自身份,将礼物都分配一下。”
霜凌应了声好,出门招呼几个丫鬟进来一起规整。
今儿日子喜庆,小丫鬟们也没那么多拘束,纷纷叽叽喳喳地说起所见所闻。苏锦烟就这么坐着边吃边听。
忽地,外头有人喊了一声:“世子爷回来了。”
苏锦烟正吃着鱼丸,差点噎住。她飞快地看了眼外头擦黑的天色,莫名地,心慌起来。
第4章 服侍夫君
尉迟瑾踉跄地踏进屋子,挥退前来扶他的丫鬟们,停下来遥遥地看了眼坐在桌边吃饭的苏锦烟,面上辨不清情绪。
“抬水进来,我要沐浴。”他吩咐道,随后又继续踉跄地进了净室。
苏锦烟缓缓地将鱼丸咽下,这会儿也没什么胃口吃了,索性让人撤了饭菜,而后起身坐到梳妆镜前,让丫鬟拿长巾绞干头发。
她透过镜子,默默地观察屋内动静。丫鬟们抬水进去后,就很快退了出来,似乎没人留在里头服侍。
想了想,她低声询问:“你们世子爷平日里都不让人服侍沐浴吗?”
丫鬟摇头:“世子爷规矩大,不让奴婢们近身。”
“为何?”她略微诧异。
“奴婢也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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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过了半刻钟,丫鬟全退了出去,室内变得安安静静起来。
苏锦烟坐着定定地看着镜中的自己,耳边却在注意净室里的动静。起初还有些淅淅沥沥的水声,但这会儿已经听不见了。
也不知是已经洗好了,还是停了下来。
她秉着呼吸又等了一会儿,同时脑海里合算着一会儿自己该如何做。
关于服侍夫君,在出嫁之前嬷嬷是教过她的,但也仅仅在于穿衣吃饭这些事上,今晚却不同寻常。
说不紧张是假的,尤其是看了那避火图后。此时此刻,脑海里闪现那些画面,又见净室里头迟迟没有动静,就显得格外焦灼难耐。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早晚都得应付。
苏锦烟索性起身走到净房门口,轻声唤了下:“夫君?”
没见人应声,她又叩了下门:“夫君?”
等了半晌,还是没人应,担心里头出了什么事,她推门进去。却不想,一抬眼巧好对上一双淡漠的眼睛。
尉迟瑾坐在浴桶中,双手搭在捅沿上,就这么静静地盯着她。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他眸色有些散焕,也难得地透着些温和。
他分明听见了她的声音,却故意不理。此时见她进来,偏头啧了声:“你倒挺适应。”
至于适应什么,他一语双关。一来暗指她那声“夫君”喊得自然,二来指她不请自来进净室服侍。
苏锦烟没理会他的嘲弄,面色平静地解释:“我只是许久没听见动静,进来看看而已。”
“想看什么?”尉迟瑾忽地玩味勾唇,刻意曲解她的意思,作势要起身。
苏锦烟迎上他挑衅的目光,莫名地,也突然较了点劲。也不偏不躲,静静站着。
两人就这么对视半晌,尉迟瑾突然觉得自讨苦吃。
真要他就这么起身又不能够,但她却仿佛一副“你敢起身我就敢看的模样”,实在气人得很。
他原本只是想调侃一番,却不想将自己弄至尴尬境地。一股闷气堵在胸口,上不得下不得,有种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好半晌,他才说道:“去给我取衣裳来。”
苏锦烟这才转身,从旁边的架子上拿衣裳给他,然后也没服侍穿衣,径直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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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瑾收拾好出来,见她端坐在床边,微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红烛昏黄,透过床帘映在她身上,影影绰绰。
如此一看,倒别有一番“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之意境。
当然,若是没有适才那一出,想必他是有几分心情欣赏的。
尉迟瑾冷哼一声,走到一旁的美人榻上坐下。等了一会儿,再等了一会儿,见她依旧没有眼色,便忍不住出声道:“过来。”
苏锦烟刚才只顾思忖洞房之夜该如何服侍夫君之事,倒一时没注意他已经出来。见他头发还滴着水,于是赶紧从柜中取过一条长巾走过去。
“夫君。”她欠了欠身,然后跪坐到他身后,帮他绞头发。
她动作轻轻柔柔,温热的指尖时不时触碰到他脖颈上的肌肤,惹得他徒生奇怪的痒意。
也不知是喝了酒格外醉人,还是适才那灯下美人的匆匆一瞥入了心,这会儿闻着她身上悠悠传来的香气,尉迟瑾莫名地觉得口干舌燥。
他当然也清楚今晚会发生什么,但在这之前,他并没有多想,只觉得娶妻圆房不过是和吃饭穿衣一样的寻常。
但这一刻,屋子里朦胧又喜庆的红色混合着她身上的幽香,犹如醉人魂魄的迷.药。那股燥热很快汇集于丹.田之处,令他忍不住想要。
他喉结轻微动了下。
“你用的什么香?”
“嗯?”
苏锦烟正专心地一缕一缕擦拭头发,闻言,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便答道:“没用香。”
“没用又怎会......”
怎会这么香?
尉迟瑾不信,但突然想起曾经在书上看过,女子有体香,气如兰,淡如风。彼时觉得惊奇,哪有人身上会自带香气的?如今却是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
也不知为何,这会儿他觉得更燥热了,便觉得她动作太过温吞了些,难耐得很。
“你快些。”他沉声道,声音不自觉地暗哑。
苏锦烟只好又加快速度。
她觉得“服侍夫君”这样的事真的不容易,此刻自己跪在身后腿都发麻了,但还得忍着继续帮他绞头发,这便算了,对方居然还嫌弃她动作慢。
她忍了忍,好耐心地快速擦着。就这么又过了半刻钟,总算将头发擦至半干。
“夫君,好了。”她说。
尉迟瑾故作镇定,淡淡地“嗯”了一声。
苏锦烟将长巾叠好放在一旁,而后理了理衣裳打算起身。然而才抬起一只腿,却突然觉得腿窝发麻,瞬间控制不住地往前倾了下去。
尉迟瑾冷不丁地见她直直砸下来,下意识地将人接住。
不过眨眼间,两人便成了搂抱的姿势。苏锦烟只手撑着他的肩,尉迟瑾双手搂着她的腰,两人大眼瞪小眼地看了片刻。
好半晌,苏锦烟有点尴尬地小声解释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但尉迟瑾哪还有闲心管她故意不故意?适才他一直在琢磨今晚怎么开始,此时见她“投怀送抱。”心想,这样也好,那就这么开始吧。
于是,他将人打横抱起,径直走到床榻,倾身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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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气息浓烈似火,烫的她浑身颤栗。
夜风从楹窗溜进来,穿过帷幔,烛火间或明灭。犹如他的动作,时而急,时而缓。
一时间,苏锦烟只觉得自己就要死在他的唇下,他的指尖。
“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