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烟抬头:“怎么了?”
“你喜欢吃柿子?”尉迟瑾抬手指了指树上的果子。
“你想做什么?”
尉迟瑾笑:“那我上去给你摘几个。”
话才说完,尉迟瑾就把袍子一掀,掖在腰上,纵身一跃便站上了枝头。
“......”
苏锦烟很想说柿子还没熟,但见尉迟瑾动作利索地摘了好几个,还笑得跟个傻子似的。
尉迟瑾没爬过树,也没摘过柿子。他是上京城的矜贵公子,从小金尊玉贵,想要什么都是下人直接捧到他面前,因此,还从未体验过这般“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乐趣。
饱满的果子,颗颗硕大,且又是苏锦烟爱吃的,莫名地,心里就更欢喜起来。这一欢喜,便摘了许多,还喊耿青拿个竹筐过来接。
没过片刻,就摘了满满当当的两筐柿子。
苏锦烟也只是低头看了一会儿书,再抬头就唬了一跳。
“......”
院子里的那棵柿子树已经被他薅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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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的时候,尉迟瑾坐在苏锦烟对面。见苏锦烟一直沉默地吃饭,他绞尽脑汁地想该聊些什么话题。
曾几何时,他尉迟大少爷须这般去讨好别人?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果真如此,尉迟瑾无奈地想。
“锦烟...”他开口。
“怎么了?”苏锦烟头也没抬。
尉迟瑾张嘴片刻,忽地瞥见她头上只戴了一支朱钗,便说道:“我今日在一家铺子瞧见许多发簪,花样子实在不错,改日送你如何?”
闻言,苏锦烟停下筷子,抬眼平静地看他:“尉迟瑾,你可知男子送女子发簪是何意?”
“......”
尉迟瑾心里一噎。他当然知道,只是适才想不到要说什么,一时脑热就说了出来。
男子送女子发簪,那是表述爱意,意思是想与她白头偕老。
他凸起的喉结动了动,心里莫名地酸涩起来。曾经两人是夫妻,他未曾想过送她发簪,而如今想送,她却不想要了。
她此刻虽未开口,可眼神却拒绝得坚定,令他有些难堪起来。
他笑了笑:“我并无他意,就是见你头上只戴了这么支朱钗,觉得太少了些。”
“你若是不喜欢,那便不送。”
想了想,他打算问一问她喜欢什么,回头再买来送她就是。然而才开口,喉咙却像被堵住似的,半晌,又把话咽了下去。
尉迟瑾心情有些沮丧。
他跟她做了将近半年的夫妻,不仅没送过她东西,甚至连她喜欢什么都不知道。也许那个檀玉都比他清楚,比他更能讨她欢心。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很挫败,连满桌的饭菜都不香了。
第66章
吃完饭后, 尉迟瑾沉默地出了苏锦烟的宅院,然后从侍卫手上接过马鞭翻身跃上马,“策”一声奔驰离去。
“世子爷, ”耿青在后头喊:“您要去哪?”
尉迟瑾没说话,耿青无奈,只好夺过他人的马, 也跟了上去。
尉迟瑾一路纵马出了荷州城,他以前不开心的时候就喜欢跑马散心。这一次,他跑了许久,直到身上的衣衫被汗水透湿, 直到太阳落下山岗,他才停下来。
他躺在一棵老树下,大口大口地喘气。
胸口也闷闷得疼。
耿青追上来,就听见他问:“你说, 女人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耿青诧异:“世子爷问属下?”
尉迟瑾偏头睨了他一眼:“难道在问鬼吗?”
“爷, 属下...属下也不知道啊。”耿青赶紧解释:“属下也没个媳妇, 连喜欢的姑娘都没有,实在不得而知。”
“我以前是不是对她很不好?”尉迟瑾又问。
耿青迟疑了下, 很快又点头。
“真的?”尉迟瑾不大确定地:“哪里不好?”
“就...属下该如何说呢?”
“直说。”
“是。”耿青道:“世子夫人刚嫁来国公府的时候,大房和三房夫人都欺负世子夫人。就拿敬茶的时候来说吧, 彼时属下在门外头看得真切,那阵仗实在吓人, 幸亏夫人她聪明, 四两拨千斤地躲过去了。但是,爷您当时愣是没为她说一句话。”
“她们女人之间的事,我一个大男人凑什么劲?”
“世子爷,”耿青说:“您可是世子, 您表一个态,至少那些人会收敛些。”
闻言,尉迟瑾沉默了,心想,难道是因为这个所以当时她就没给他准备礼物?
彼时他心里有气,还故意去了书房不理她,如今想来,好像确实是自己不对。
“还有吗?”
“还挺多的,”耿青小心翼翼看着他脸色说道:“比如您经常给夫人甩脸子,锦逸院的下人们都在猜测夫人不得您欢心,说您瞧不起她商户女的身份。”
尉迟瑾皱眉:“我哪有瞧——”
话说到一半他就顿住,最初,他确实是瞧不起的,以至于去迎亲时都十分敷衍。
“还有就是......”
“行了别说了。”尉迟瑾摆手,越听下去越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就越是难过。
原来,他以前是这样对她的,想必她那时心里很不好受吧?
还记得有一次他带她出门去见友人,她打扮得极其艳丽好看,与平日里的低调朴素装扮迥然不同。彼时他问为何,她说,在府中不能与长辈们争辉,而出门她却是他的脸面,自然要打扮好看些。
彼时他听了觉得她颇是聪慧妥帖,可这会儿再想起来,却觉得她话里透着远嫁他人府上的无奈和小心翼翼。
她也才不过十七年华的女子,远嫁上京无亲无故,却不得丈夫喜欢......也不是不喜欢,只是他当时并不知道自己的心意。
现在想起来就很后悔!
尉迟瑾失神地望向天空,一排大雁成人字形从天际掠过,而后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天边。
他盯着消失的方向,也不知在想什么,过了许久才起身吩咐道:“回去。”
***
次日,苏锦烟换了身男子装扮,带着霜凌和巧月出了门。
荷州也是产茶大州,仅荷州府城内的茶楼铺子就约莫几十家。苏锦烟想了解了解这边的茶叶市场,便带着人游走几家打探情况。
荷州产茶种类繁多,最负盛名的要数猴魁,叶片魁梧硕长,卖相虽不好看,但内质极其丰富。口感鲜爽顺滑,还有股淡淡的竹香,尤其用高白瓷冲泡时,长长的叶片浸在水中,更显翠绿好看。
品尝了几家铺子的茶叶,皆是这款茶卖得最好。如此,越发坚定了苏锦烟买茶山的心。
事情结束后,回到宅院已是午时。吃过午饭她便睡了一觉,醒来后又看了会儿账册。待黄昏将至时,才吩咐霜凌带上礼物,前往县衙。
今日是檀玉的生辰。
县衙后院是县令的住处,苏锦烟直接在后门等待,过了会儿就有小厮过来开门。
“苏姑娘,”小厮道:“我家大人说先请苏姑娘去花厅稍坐片刻,他此时正在与人议事,过会儿就结束。”
“好。”苏锦烟点头,一边走一边漫不经心地打量园子景色。
估计上任县令是个雅致人物,将院子里的花草打理得极好,高矮错落有致。尤其是月洞门处,栽种了许多菩竹,长长的竹竿嫩绿纤细,直越过墙顶,在另一边落下一大片青翠。从远处看,如诗如画般有意境。
倒是衬了檀玉的性子。
苏锦烟没坐多久,就见檀玉步履匆匆而来。
他面上带着温和的笑:“阿丸,可等久了?”
“并未。”苏锦烟吩咐霜凌将准备的生辰礼拿出来,说道:“这是我昨日上街给檀玉哥哥挑的,不知是否合心意。”
“自是合意的。”
霜凌噗嗤笑出声,促狭道:“檀公子都还未曾见是何礼物呢,怎就合心意了?”
闻言,檀玉耳后微微泛红,有些局促地看着苏锦烟。
苏锦烟不动声色地躲避他的视线,主动给他解围,说道:“听小厮说厨房的婆子今日做了许多好菜,我已经馋许久了。”
“是是是,”檀玉笑道:“阿丸,咱们这就入席。”
...
尉迟瑾出城办事回来,经过街边一家糕饼铺子时忽地停住,朝着那铺子看了一会儿。
耿青问:“世子爷,您想吃糕饼?属下这就去买。”
“不用,”尉迟瑾下马,将马鞭扔给他:“我去。”
他想起之前在上京时,自己给苏锦烟买过一回糕点,那也是他所知的她唯一的喜好。彼时她没有吃,还分给了下人们,为此,他与她怄了许久的气。
这会儿想起来觉得实在不该。当时两人刚吃完饭,她又如何再吃得下,估计是怕糕点凉了不好吃,索性就分给下人了。
他走到铺子门口,问大娘:“可有栗子糕?”
“有有有,公子稍等。”
随后大娘拿了一盒糕点给他。耿青上来付银钱,下意识地要替尉迟瑾接过,却被他闪开。
“别碰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