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九池默不作声,暗中打量着梵戮,你还知道我是你师尊?
空旷的洞府上面陡然一道白光照下,桑九池下意识闭上眼,透过眼皮依旧能感受到外面的昼亮。
很快,外面的亮度似乎调整了一下,并没有那么明亮。
梵戮的语气带着几分调笑,师尊堂堂渡劫期修为,怎么还这般娇弱,这么点强光都受不了。
感觉外面的灯光不再那么刺眼,桑九池才慢慢睁开紧闭的双眼。
刚才所有的朦胧和不真切一瞬间变得明亮清晰,好像微风吹走了海面上的雾气,露出了清澈见底的蔚蓝大海。
依稀能看到轮廓的人终于毫无遮掩地出现在了面前,不是原主记忆中那个不苟言笑的阴郁少年,也不是书中描述的满身杀戮的大魔王。
面前站着的男人一身风流之姿,俊美五官稍显年轻,头发半扎成发髻,后半部分黑色长发直直垂落到腰部,飘逸柔软的头发让他原本略带煞气的脸变得温和了几分。
幽暗的黑色双眸深不见底,有什么东西在暗中涌动,似乎在算计着些什么。
对面哪里是那个让修真界闻风丧胆的魔尊,分明是个年轻的风流贵公子,举手投足间尽显飘逸之姿。
他还是头一次看到长头发古风的爱人,桑九池略一失神。
梵戮开口:师尊可还满意你看到的?
桑九池尴尬地轻咳两声:何来满意不满意,你是我徒弟,此话多少有些逾矩。
梵戮从虚空中抓出一把藤椅,双腿交叠随意坐下后便单手握拳抵在脸上,你还知道我是你徒弟。
我既是你徒弟,你又为何狠心地将我推进那九死一生的炼火山。你可知若非我意志坚定,此刻早已陨落于炼火山。
梵戮的声音带上冷意,不过我也要多谢师尊,若非您狠心一推,我又何来此等机缘,更不能将修真界第一人囚禁于此。
外人还以为师尊你还在潜心修炼,却不知早被设下禁制,变成了笼中之雀。
桑九池试了试调动灵力,也不知道是锁链的原因还是鸟笼的原因,他竟然一点法力都使不出来。
元婴期干掉了渡劫期?
这他找谁说理去?
梵戮唇角勾起,俊美的脸上露出愉悦的笑容,似乎颇为喜欢桑九池无措纠结的模样。
他无声地欣赏着桑九池的无奈,最后才笑着开口,师尊可想出去?
桑九池也不挣扎,懒懒坐在了鸟笼旁的树枝秋千上。
梵戮这人着实龟毛,打造的鸟笼地面铺了一层厚厚的白色翎羽,在鸟笼四周还悬挂了树枝、枝桠这种点缀,甚至还在一边给桑九池安了一张金丝绒铺设的软榻。
梵戮看到桑九池坐在树枝上,眼神瞬间跳动了几下,师尊恐怕不知道你此刻是何种模样吧?
他说着,宽大的黑袍在半空中挥舞,一个水镜接着凭空出现在他们面前。
桑九池抬头看去,就见水镜中的人也看向他。
在冒着绿芽的苍劲树枝秋千上,一个穿着翠绿翎羽羽衣的长发男人坐在上面。
那人一头银色长发柔软地垂在腰间,随着秋千的摆动头发随意招展,飘逸灵动。
水晶里的男人还是自己的脸,但这个位面的自己更带着一种要羽化登仙的仙气,周身不含一丝杂质,眼神悲天悯人,似乎下一秒就能飞升仙界。
纯粹、干净、仙气萦绕。
而这样一个脱离于世俗之外的仙人,此刻白皙的手腕上却缠绕着冰冷的银白色铁圈。
原本该供奉起来的仙人,被人硬生生扯下凡尘囚禁起来。不仅没有了灵气,还被关在鸟笼里当成宠物亵玩。
高贵被污泥沾染,神明堕入凡尘。
桑九池看了两眼就移开了视线。
梵戮也不强迫什么,只是把水镜挪到了一边,继续慢悠悠观察笼子里的桑九池,又一次问道:师尊可想让我解开禁制?
桑九池微微蹙眉,你有什么条件?
梵戮:师尊,我虽然从炼火山死里逃生,也得了一份机缘,但也伤了根基,需要运功疗伤。可一般的疗伤根本没法救我。我是雷灵根,寻其根源是变异木灵根,而你是单系水灵根。五行相生相克,水生木,只有你能帮我。
桑九池上下打量梵戮:你有伤在身,伤势如何?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梵戮:多谢师尊关心,我的伤每月发作一次,此刻尚可无碍。至于你怎么帮我
他拖长尾音略一停顿,师尊可愿屈尊当我的炉鼎,陪我练双修之法?
桑九池脸色变了又变,话在嘴里滚了一圈又一圈,最终只说出了两个字:逆徒!
梵戮像是戳中了什么笑点,开心地笑了起来。
他边笑边从藤椅上站起,绕着笼子走了半圈,隔着鸟笼负手站在桑九池面前,师尊,我向来尊师重道,所以我不逼你,我等你自己来找我。
桑九池狐疑地打量着梵戮,警惕地看着梵戮伸出手在半空中一抓,就凭空把一朵粉色的月季抓到了手里。
月季花娇艳欲滴,上面还点缀着几颗晶莹剔透的露水。
梵戮弯着眉眼看向桑九池,捏着花枝问道:师尊可知道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不就是朵花。
下一秒,桑九池差点从树枝秋千上跌落下来。
他紧紧抓住秋千两边的绳子,瞪大一双震惊的眼睛看向梵戮,微颤的声音里带着愠怒:你,你竟敢!
梵戮五指轻轻抚摸着月季花的花瓣,眼神随意落在桑九池表情莫测的脸上,淡淡道:我竟敢什么,师尊,你说说看。
桑九池脸颊泛红,他感受着体内翻涌的气息,又看着梵戮像抚摸珍宝一般温柔动作,简直要气死了。
死变态。
第97章 炉鼎师尊2
梵戮长身玉立, 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捏着月季花,静静望着鸟笼里强撑着坐在树枝秋千上的仙人。
仙人悲天悯人的双眼此刻被雾气晕染,眼尾缀上了漂亮艳丽的绯色。
桑九池脸颊微红, 露出来的修长脖颈和锁骨处透着淡淡的粉色。
梵戮心中躁动。
世人谁又知道, 那样一位高高在上的仙人, 此刻竟会有这般昳丽绝艳的美色。
梵戮暗暗深吸一口气, 强自镇定地坐回藤椅。
眼神贪婪地凝视着鸟笼中别样风采的师尊, 梵戮压抑地咬着唇角,直到将唇角咬破,口腔中尝到了血腥味道才回过神来。
鸟笼里的桑九池眼泪都从眼角流了下来。
梵戮微微一愣,他低下头,发现刚才还水灵灵的月季花已经快被自己搓烂了。
梵戮失笑, 手指掐诀朝着桑九池施了个法, 转头将这朵破碎的月季花随手扔在一边。
哭地泣不成声的桑九池:
乱扔垃圾, 竟然还敢笑,大逆不道,逆徒, 可恶!
梵戮继续刚才单手握拳撑腮的随意动作, 看似随意,却又一动不动, 眼睛更是一眨不眨注视着鸟笼里的桑九池。
直到桑九池擦干了眼泪, 调整好情绪恢复到之前悲天悯人的仙人之姿后才遗憾道:师尊还是刚才好看。
桑九池:
畜牲。
桑九池冷冷瞪了他一眼,表示不想理这个逆徒。
梵戮也不生气,他另一只手随意抠着指甲,师尊莫气。
桑九池气的胸膛上下起伏:刚才那个是什么?
梵戮:一点小把戏罢了,可以把人的某个部位的感官转移到物体上去。
桑九池倒吸了一口凉气:什么都可以?
梵戮挑眉:差不多都可以。
桑九池在内心咆哮:【这就是天马行空的仙侠世界吗?牛啊。】
F001迟疑:【刚才您明明那么拒绝。】
桑九池:【其实还不错, 就是有点羞耻。】
F001:【呃。】
梵戮只看到桑九池低下了头,以为对方是因为刚才的表现而羞愤交加。
难道玩的太过了?
梵戮犹豫了一下,迟疑道:师尊,考虑地如何了?可愿做我的炉鼎?
桑九池骤然抬头,眼神中带着强硬:士可杀,不可辱,我绝对不会屈从的。
梵戮轻笑:师尊真是嘴硬,不过这样才有意思。我们有的是时间,来日方长。
桑九池抿唇。
梵戮说的这话没错,原主是个闭关狂魔,一闭关少则几年多则几十年。而且宗门上下早就习惯了他这个修炼模式,除非他自己出关,否则没人敢来打扰他。
而这次闭关,他不过才进来个把月而已。
桑九池和梵戮在鸟笼一内一外对峙着,空气寂静到可怕,整个幽闭的空间中只有泉水发出汩汩流淌之声。
门外,忽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两个人齐刷刷看向紧闭的洞府大门,很快就听到一个声音从外面传来:师尊!大事不好了师尊!
桑九池轻咳一声,扬声道:何事如此慌张。
秋眠师叔,秋眠师叔被人打成重伤,眼看就要不行了!求师尊出关救命!
秋眠是桑九池的开门大弟子,早在百年前就已经自己占了峰头,修为早就到了化神期,在这个修真界不说可以横行霸道,但自保完全没问题。
而且秋眠一向为人谦和,与世无争,断然不会与人争斗。
原剧情里可没这段。
不过桑九池很快就明白了,在世界剧情里可没有刚才梵戮的那一手神操作。
原主醒来的时候就在床上,他是被囚在床上,梵戮直接就开始了。
为了不让原主的声音传到外面去,梵戮还特意设下了结界。可能这名求救的弟子就是设下结界时来的。
你且回去,本尊随后便到。
桑九池震惊地望向梵戮,刚才是梵戮用自己的声音说的话。
梵戮冲着桑九池邪傲一笑,手指放在唇上做了个嘘的动作。
门外很快响起了弟子惊喜的声音:谢师尊!弟子这就回去准备!
等外面响起飞剑的破空之声,梵戮才转头好整以暇望着鸟笼中的桑九池:走吧。
桑九池狐疑:你肯放了我?
梵戮但笑不语,他手指掐诀冲着鸟笼上的禁制一点,鸟笼应声打开。
下一刻,桑九池手上脚上的链条全部脱落,只是手腕脚腕上的金属枷锁却没有解开。
桑九池没想到这么快就能从鸟笼里出来,等从笼子里走出来的时候还有一种不真实感。
他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就准备从储物袋里换上自己的法衣。
这件花孔雀衣服是梵戮给他换的,原主一贯的穿衣风格都是素色加身,最普通的黑白灰三色轮流换。
手指在腰上的储物袋里摸了摸,发现连储物袋都不见了。
走吧,师尊。梵戮在桑九池的额头点了一下,拉着桑九池向外走。
桑九池:你帮我把限制灵力的禁制解开,没有灵气,我连御物飞行都做不到。
宽大的手掌紧紧握住桑九池纤细修长的五指,梵戮回头看了桑九池一眼:没事,我带你飞。
他话音刚落就打开了洞府禁制,凭空变出了一只纸鸢。
这是原主惯用的飞行法器,在梵戮的牵引下桑九池站上纸鸢,纸鸢立刻朝着空中鸣叫一声,扇动着翅膀飞走了。
飞行纸鸢是高级飞行法器,看起来飞地很慢,实际上的速度非常快。
不过眨眼功夫,纸鸢已经停在了一个山头上。
此刻山头外面站满了人,见到纸鸢落地的一刹那众人齐刷刷围上来,低头恭敬道:拜见师尊。
桑九池端着师尊的架子,淡淡回道:都起来,赶紧带我进去,秋眠如何了?
听到桑九池的声音,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三大长老更是放肆地抬头看过来,眼睛里带着鄙夷和不赞同,梵戮,放肆,在师尊面前休要无理!
其他人虽然也有异议,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大长老扭头看向桑九池前面的梵戮,毕恭毕敬道:师尊,秋眠就在里面。
桑九池恍然大悟,梵戮这厮,不知又使了什么法术,竟然让他们在外人眼里互换了。
梵戮表情淡漠,冷冷扫了一圈众人,将桑九池的手紧紧握在手里,他是我的人,除了我,谁都不能教训。
大长老眼神闪烁,他惶恐地应了一声,弟子明白。
抓着桑九池的手,梵戮在弟子的带领下进了进去,两人刚进入立刻就被里面浓郁的腥臭味熏了一脸。
这是魔毒的味道。
桑九池皱眉,三步并做两步反客为主拉着梵戮走到了床前,秋眠气息奄奄躺在床上,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
原本健康有力的心脏跳动地越来越慢,秋眠脸色惨白,在腹腔位置被利器霍了一个大口子,浓郁的粘稠黑色液体正从腹腔源源不断向外流淌。
桑九池皱眉:是魔族?
万年前修真界曾出现过一段最黑暗的时期,不知道从哪里出现了长着翅膀呲牙咧嘴的魔族。
那些魔族非人非妖,不像这个世界的物种。他们弑杀成性,吞噬灵气。所到之处哀鸿遍野、草木皆荒、灵气全无。
为了和魔族对抗,原本针锋相对的魔修、仙修、鬼修、妖修齐齐联手,终于将最后一只魔族斩杀在剑下。
然而魔族吞噬的灵气无法归还大地,修真界原本充沛的灵气经过那场魔族入侵后所剩无几。
这也是为什么之后的万年里再也无人能够飞升仙界的原因。
桑九池想要走近再仔细看看,忽然一个身影从旁边窜出,一个用力推开了两人握在一起的手。
下一刻,梵戮的手臂被人抱住,一名长相可爱、表情灵动的少年泪眼汪汪道:师尊,你终于来了,快救救秋眠师兄吧,他都是为了我。
桑九池:
就好气,他才是师尊本尊啊。
这是自己的关门小弟子,故人之子,叫江童。
梵戮暗暗给了桑九池一个幽深的眼神,毫不留情地推开了抱着自己的江童,离我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