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过,如果桑宁知道订婚消息会怎么样,或许会大哭大喊,或许会痛苦到无法自已,或许会心碎成灰。
这是他的机会,尽管有趁虚而入的卑鄙,可陆清知不在乎,只要能拥有她,他什么都不在乎。
从来没想过桑宁会是这个反应,哪怕知道盛连浔要和别的女人订婚,还是义无反顾地奔向他。
陆清知清楚地听到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是他仅存的理智,烈火灼烧灵魂,余下灰烬,随风一扬散得干净。
胳膊肘靠在门框上,陆清知淡淡笑了,眼尾压得细长,那双桃花眼波澜汹涌,声音却稳着:“手机修好了,你跟我去拿,拿了手机我送你回去。”
桑宁不疑有他,有些不好意思:“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不好一直麻烦你。”
他笑:“不麻烦。”
桑宁第一次来陆清知家。
他成年后从胡大勇那里搬了出来,赚得钱基本上全投进去买了个小独栋,没怎么装修,偶尔会回来住,室内陈设特别简单,厚重的窗帘拉着,不透光,暗沉沉的。
她忽然间却步,停在门口:“陆清知,我在外面等就可以了,你拿好东西我们直接走。”
极轻的一声哼笑落下来。
陆清知钳住她的手臂,唇角勾起弧度:“翩翩,来都来了,还走得了吗?”
他疯了。
陆清知把努力挣扎着的桑宁拖进门,直接落了锁。
偌大的房子,现在成了牢笼,桑宁挣脱他的桎梏,跑向门口,拼命拍着门锁。
陆清知仰靠在沙发上,欣赏着她的急迫,薄唇轻启:“那是密码锁,你打不开,别费力气了。”
“陆清知,你这是什么意思?”桑宁气息不稳,努力克制住恐惧质问他。
“为什么,”陆清知眼中迷茫,他坐起来,两肘撑在膝盖上,十指虚拢相扣,看向桑宁,“盛连浔都要和那个苑家那个大小姐订婚了,你还想着他,我只喜欢你,为什么你就不能看看我?”
桑宁整张脸几乎隐在阴影中,唯独那双杏眼明亮:“因为我喜欢他,盛连浔绝对不可能和苑平诗订婚,即使订婚也有迫不得已的理由,我相信他,要和他说清楚。”
瞧瞧,无坚不摧的感情,无坚不摧的信任。
“如果他真的要订婚呢?”
“那我就和他分手,不会纠缠,但是陆清知,无论如何,不会是你。”
从一开始判他出局,到现在,努力了那么多,其实什么也没变,陆清知渴望拿到一张复活卡,可她从来没有给过他一点点希望。
嫉妒之火燎原,陆清知一把扯过桑宁,把她关进房间:“那我们两个就一直在这里待到死吧,再讨厌我,眼里也只能看见我。”
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桑宁不再激怒他,而是贴着墙壁,声音慢慢地缓下来:“陆清知,你好好想想,你喜欢的是我吗?你喜欢的只是陪你度过孤独时期的那个声音,你根本不了解我,你也不知道我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你偏执的那份喜欢,从来都不是对我。”
“我管不了那么多,”声音带着倦意,陆清知看着她,“我只知道,你必须属于我。”
“我只属于我自己,从来都不会必须属于谁,陆清知,求你了,你放我走吧。”
“不可能,桑宁,你那么相信盛连浔,我倒要看看他对你的信任有多少,有点期待看到他知道你在我这里过夜的表情了。”
陆清知舔了舔嘴唇,笑得恶劣。
“你去死吧陆清知!”桑宁滑坐在地上。
怎么可能叫醒一个疯子。
桑宁受了惊吓,高烧重卷,意识变得模糊,她断断续续地哭着,求着,希望从这里出去,她不想和陆清知在这里耗到死。
叫来医生扎了针,怕她乱动,像小朋友一样把打针的那只手固定在纸板上,生病的关系,桑宁沉沉睡着,无意识中眼泪仍然从眼角垂落。
伤心的小可怜,原来和他在一起时那么难以忍受,陆清知拭去她的眼泪,把被角掖紧。
许因然叹了口气:“我的小少爷,你都多大了还玩这种把戏,为什么非得把事情弄得这么糟,你就告诉她不要去找盛连浔,盛苑两家现在都在提防她,去了会有危险不行吗,你这样做她会恨你。”
“不能让她爱我,恨我也不错,起码不会忘记。”
许因然看不得他这种没出息的样子,猛地站起来,语气更厉:“那你索性坏人做到底,现在人就躺在你的床上,把她变成你的,她恨你又怎么样,你们一辈子都分不开,为什么还把我叫来证明你们清清白白!”
“我想过。”
上眼睑慢慢抬起,陆清知眼底的红丝没有退去,浅色的瞳眸里染了薄薄的水汽,将落未落:“可是因然姐,我做不到,我舍不得。”
许因然把脸别向一边,奇怪,她在这个圈子里披荆斩棘了那么多年,什么样的人没交过手,什么事没经历过,心硬得像石头,所以才走到今天。
竟然还会难过,竟然还会流泪。
半晌无言。
过了会儿,许因然问:“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总不可能真的关她一辈子。”
“不管怎么样,我不想让她留在这里,我要带她去法国。”
“她不会跟你走。”
“我有我的办法。”
陆清知拿出一张照片,应该是从某张合照上剪下来的,照片上的女人极美,对着镜头笑,透出不谙世事的天真。
“这个……”眉眼之间总觉得熟悉,许因然细看,惊讶,“这是桑宁的什么人?”
竟然和桑宁有五六分相似。
“她叫桑采葭,桑宁的亲生母亲,法语老师,现在定居在法国。”陆清知解释道,而后神情一顿,讽笑,“知道被剪掉的那个人是谁吗?”
“谁?”
“陆俞山。”
陆清知很久以前见过陆俞山一面,他那个想钱想疯了的妈带他去要钱。
陆俞山看着他们的眼神盛满了厌恶,想看着两只苍蝇,陆清知永远也忘不了。
他们两个在那里讲价钱,陆清知乖巧地坐在软沙发上,环视那间办公室。
房间很大,水晶灯很漂亮,所有的东西看起来都很贵,桌上摆着一张合照,相框镶满了钻,有点奇怪的审美,可璀璨耀眼,相框里的那个女人很好看。
那个就是桑采葭。
所以初次见到桑宁他才会觉得似曾相识。
兜兜转转,命运把他们安排在一起。
点滴挂完,高烧退了大半,额头留有余热。
大概是烧了太久,桑宁全身的骨头缝儿都疼,整个人疲乏虚弱。
许因然给她喂了点白粥。
“姐,”桑宁知道她是许因然,电视上见过,因为缺水,嗓子哑得快要发不出声来,“我想出去。”
许因然递水给她,没来得及说什么,听陆清知接起了电话。
他昨天理智尽失,手机按了静音,谁都不理会,今天好了点儿,发现未接来电有几十个。
其中有一半来自温国良。
没想好要不要回,电话又打了过来,陆清知犹豫片刻,按下接通。
“小陆啊,”温国良急切地问他,“看见翩翩了吗,温槿说翩翩一夜没回家,天刚亮的时候她要去找翩翩,现在人不见了,联系不上,我的两个孩子都不见了!”
▍作者有话说:
这几天突然长了湿疹,难受得不行,明天尽量写到重逢,更新可能会晚一点,请宝子们谅解。
第39章 [vip]
满室寂静, 温国良的语气又痛又急,声如洪钟,桑宁虽然隔了几步距离, 也把内容听得七七八八。
“翩翩和我在一起, 我马上去找温槿。”听见温槿找不到了, 陆清知豁然站起,眉间布满阴云。
“啪”一声, 清脆且突兀,玻璃杯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水温偏烫,大半洒在被子上, 紧贴着胳膊的皮肤,许因然手很快,立刻把被子掀起来,桑宁的胳膊红了一片,她目光呆滞着,好像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沉默了几秒, 她终于有了反应。
桑宁翻身下床, 全身软得像一团棉花,刚踩到地上, 眼前忽然一阵晕眩,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陆清知紧走几步过来要扶她,被桑宁一把甩开。
“我的手机呢?”桑宁冷声问。
骗她来取手机, 不过确实是修好了, 陆清知默不作声地递给她。
“把门打开, 我去找我姐。”
陆清知站那里没动:“你病还没好, 我去找。”
“不需要你假好心,”缓过了那阵眩晕,桑宁努力站直,“陆清知,如果我姐出了什么事,你和我,我们两个人就一起去死,你不是想和我一起死吗?”
“你生日。”
他眸色黯淡:“密码是你生日。”
这个独栋对于桑宁来说形同牢笼,终于从里面挣脱,她迅速先回了趟家,家里空空落落,没人,打给温爸没接,打电话给邻居阿姨,阿姨也得到了消息,急得不行,到处在找温槿。
温槿那么柔弱,常年被病痛折磨,最要命的是不会说话,防备心也不足,外面的一切对她来说危险重重。
能去哪里,到底能去哪里?
桑宁焦灼地走来走去,拼命回忆一切温槿有可能的去处,忽然,一个名字跳入脑中——原海。
“槿槿最近和那个戴金链子的小黄毛走得很近。”
都怪她,忽略了对温槿更多的关心,明知道原海危险,却没有和姐姐把话说通,桑宁狠命地拍了两下脑门,自责得要命。
当务之急是先找到人。
联系人里有关勇,之前关勇放话要给盛连浔颜色看,桑宁为了保护盛连浔,打算先下手为强恐吓一下他,于是从高嘉良那里要来了关勇的号码。
这次派上了用场。
关勇没睡醒,鼻音足,十分不耐烦:“谁?”
“关勇,原海在哪里,我姐是不是和他在一起?”
关勇虽然没听出对面哑声哑气的人是桑宁,不过她说得事儿他倒是知道,警觉地问:“问这个干什么?”
桑宁快刀切入:“我是桑宁,我再问你一遍,我姐是不是在原海那里?”
不知道为什么,其实关勇也没挨过桑宁的揍,可能是因为传言听得多,自己又会脑补,所以一直对她有点畏惧,声音低了低,嘴硬道:“我怎么会知道那个要死要活的哑巴是不是和海哥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