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子说陛下平安无恙,只是想让王爷帮个小忙。
什么忙。
小兵一顿,忍住语气的颤抖,帮他杀掉他的几个兄弟,助他登上王位。
他知道大王子是怎么想的。
现在北戎王突然去世,权力内部维持的平稳假象土崩瓦解,夺权内乱,实在抽不出功夫对付外敌,和大殷交战后也节节败退。
而且他的那个残疾弟弟竟然也留了后手,再加上那个莫名其妙找回来的六王子,几方人马现在互不相让,死死的咬出彼此,恨不得不死不休。
殷誉北神情沉郁,眼神有些阴冷地盯着下方的人,缓缓开了口。
你告诉他,若是陛下掉了哪怕一根汗毛,本王也会踏平北戎,说到做到。
小兵不由一阵心悸,是。
等他走后,帐篷里的人都是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赵青率先问出了口。
北戎人诡计多端,王爷真的要答应他们吗?
殷誉北摇摇头,神情冰冷。
赵青心中微微一定,知道殷誉北肯定早有打算,于是也不再多嘴。
王爷,该用药了。
帐篷外有人端来了一碗药,殷誉北接过眉头也不皱一下,仰头一饮而尽。
赵青见状沉下了脸,忍不住看向了他的腿,有些担忧,王爷,其实你不必
上次他摔下了马落下了腿伤,可是殷誉北却不顾医嘱强行逼迫太医给他开了一些药效甚猛的药。
服下这些药后,会暂时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行走动作都与常人无异,但是治标不治本,伤口不会有丝毫的好转甚至会更严重。
我知道。
殷誉北微微阖上眼,烛光跳跃中脸上少了几分冰冷戾气,多了几分苍白虚弱。
可我只有站起来,才能找到他。
他的声音微微有些沙哑,似乎夹杂着什么别的什么。
赵青神情震动,心中浮现出一丝怪异,但是很快又按捺下去。
可是这样下去你的腿可能会废掉
殷誉北终于睁开了眼,那双漆黑幽静的狭长眼眸中一片冰冷。
那又如何?
他的语气十分平静,像是在陈述什么再正常不过的事实。
他垂下眼,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掌心里捏着的玉佩,只听他语气低沉,仿佛在压抑着什么。
只要能找到他
后面的话他没说完,只是手中力度忽然收紧,死死地攥住玉佩,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太后不想救,他便带兵入宫逼她救人。
哪怕别人骂他大逆不道,狼子野心,就算找到他后,他要如何责罚自己,他都心甘情愿。
只要能找到他,他一定不会再让他消失在自己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攻会好的,不会残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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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45
柳府书房内
柳泽坐在檐下廊前,面前摆了一方棋局,只见他眼睫微垂,注视着眼前残局,静默不语。
此时他面上没有了往常的笑意,似是微微有些出神。
旁边挂着的鸟笼里关着一只通体金黄的雀儿,正不停的上蹿下跳,想要逃出鸟笼,发出哀婉的凄鸣声。
柳泽微微偏头侧目,朝它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语气温和,缓声道:安静一点。
那雀儿也实在通人性,不知是被养久了还是怎么的,竟然真的吓得不敢噤声。
柳泽随手撒了些鸟食进笼,嘴角含笑,语气有些无奈,温声道:是不喜欢新笼子吗?改日寻个大些的如何?
旁边传来的的脚步声打破了对话,柳泽头也不回,面色从容的收回了手,目光投向廊前水池。
如何?
英国公说道:皇上确实是被北戎人掳走了,前线军队我们得不到具体消息,也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只知道他们现在正在北戎境内。
柳泽不动声色的蹙了蹙眉,还没有消息?
提起这个英国公就只摇头,沉声道:现在军权不在我们手里,那殷誉北实在有几分能耐,我们筹谋了如此之久,竟然从未发现他的狼子野心。
柳泽脸上倒没什么意外,只是似有些心不在焉,他逗弄着那雀儿,鸟笼里的雀儿却似有些怕他,不停的往后缩。
英国公继续道:现在皇上生死未卜
他顿了顿,没有将话说完,神情有些意味深长。
柳泽手上动作微顿,随即又淡声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英国公听到他这样说,本来想皱眉发问,不过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眉头舒展开来。
你说的不错,虽说是生死未卜,但是那殷誉北不知道怎么发了疯,要攻打北戎,也不知能不能把人救回来。
他说到这冷笑了一声,真以为这样就能得了皇上的青睐?简直愚不可及,还是说想做给天下人看,未免以后落下口舌是非,
柳泽漫不经心的抚了抚那雀儿金黄的尾羽,并没有作声。
英国公长叹了一声,我堂堂大殷连一国之君都被人掳走了,现在这国运啊已经是气数已尽。
这小皇帝就算是回来了这位置他也坐的尴尬,也堵不住天下人的嘴。
他语气微顿,紧接着又道:更不用说他能不能回来还不一定。
凄惨的鸟鸣声骤然响起,鸟笼中的雀儿不停的挣扎着,想要挣脱束缚。
柳泽这才微微回神,收回了无意用力过度的手,语气淡淡。
他不会死。
英国公问:谁?
柳泽静默不语。
英国公又愣了愣,好半天才意识到他说的是谁,皱起了眉。
为何这样说?
他的语气太过笃定,倒让他觉得有些古怪。
柳泽视线投向了笼子的雀儿,琥珀色的眸子在日光照射下晕着浅淡的光。
也不知是在看这雀儿,还是在透过它望着什么。
英国公这才注意到一旁鸟笼里的雀儿,迟疑道:这是西狄那边的雀儿?
这雀儿通体金黄,只有尾羽夹杂着几丝雪白,鸟喙赤红,确实生的精致可爱。
这似乎是金月雀?
这这雀儿极其稀有,能学人语,通人性,聪慧异常,所以经常被用作达官贵族的宠物,只是他没想到,柳泽竟然也会养这些玩意儿。
你怎么会养这些玩意儿?
柳泽浅笑道:别人送的,索性就收下了。
英国公也笑了笑,语气轻松了起来,难得见你会养这些,取得什么名字。
闻言柳泽唇角微勾,目光落在那瑟瑟发抖的雀儿身上,薄唇抿了抿,轻声道:不过是寻常名罢了。
英国公也不再追问,只不过是个养的玩意儿而已,名字能起什么,来来去去还不是那几个名。
他又和柳泽说了会话,直到见他脸上隐隐浮现倦意,才起身告辞。
柳泽颔首淡笑,温声道:那我就不送了。
等人走后,廊前又恢复了沉寂。
柳泽微微垂眼,浅淡的目光又再次落在那笼中雀身上,薄唇微启,语气温和,却未向往常带着笑意。
你说他不会死的,对吗?
那雀儿嘶鸣着没有回答他。
柳泽却像是无知无觉,或者说不在乎它的反应,他像是又被鸟鸣声扯回思绪,面上又恢复了常色,伸手再次抚上它柔滑的羽毛。
他眼睫低垂,神情漫不经心。
他似是想要那雀儿安静一些,低声唤了声它的名字。
前来送茶的沉月猛地掩住嘴,按捺住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惊呼声。
这个名字明明是
雁门城一路往西便是朝殷都赶的方向,殷怀稍微有所好转后,释无机便准备带他回皇城。
一路上殷怀一直在寻找逃跑的机会,可是自从上次自己半夜起身,一推门便看见释无机静静的站在自己门口,目光干净澄澈,像是一眼透过去看清了他内心的那些小心思。
殷怀只能讪讪的缩回手。
我已经派人前去告诉前线,圣上已平安归来的事。
释无机轻轻按了按他的脚,又抬头问他,感觉如何?
殷怀说:没什么感觉。
释无机微微蹙了蹙眉,那张脸上难得有了别的表情。
是没知觉吗?
见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殷怀连忙解释道:不是,朕的意思是不怎么疼,但是知觉肯定是有的。
释无机微微抿唇,没说话了。
殷怀又惦记起他刚才说的话,接过他的话茬继续道:那你告诉了朝中那些人吗?
释无机缓缓摇头,语气平和,不出两日,我们便会赶回皇城。
殷怀心里嘀咕了一声,他才不想回去,但是又不敢说出来,于是转头看向别处,心里有些气闷。
所以释无机是来抓自己回去的吗?
释无机视线落在他脸上,观察着他的神情,他似乎对人的情绪察觉迟钝,隔了好一会才响起他清清冷冷的嗓音。
圣上生气了吗?
殷怀气呼呼道:没有。
释无机又不说话了。
他端坐在那,手里捧着一本经书,两人隔着案几,遥遥相问。
不知过了多久,释无机冷不丁的开口,听说今晚城里有灯会,圣上想去看吗?
他们落脚的地方是一处边陲小城,此地民风开放,灯会和皇城略有些不同。
殷怀果然来了兴致,什么灯会?
释无机见他又恢复了精神,嘴角微抿,解释道:和殷都的上元节有些不同,圣上去看了就知晓。
殷怀确实喜欢往热闹处跑,一到天色暗了下来时,便换好衣服往外跑。
因为他的衣物都没准备,之前的也不能穿了,所以穿的是神侍的雪白长袍。
他的身子骨较常人清瘦些,雪白长袍穿上身略微有些宽大,更衬得他腰肢纤瘦,他的肤色本就白,远远望去,眉眼愈发浓稠艳丽。
乌发雪肤,一点红唇,却丝毫不显女气,大抵是五官轮廓还充满少年气的缘故。
那是谁家的公子。
人群中有人发现了殷怀的身影,忍不住开始窃窃私语。
长得和天上仙人似的
你眼睛再往那转试试,那是男人,又不是女人。
一个少妇扭着他丈夫的耳朵骂骂咧咧,惹得他连连痛呼。
殷怀没有注意到周围的窃窃私语,此时一门心思放在路边的杂耍上,他一走去,两侧的人便不由自主的分开,为他让了条路。
殷怀迈出了脚,又忍不住缩回来,试探性的问:你们不看吗?
还没等到别人说话,便只觉眼前似忽然被什么薄纱笼罩住,他愣愣抬头,见释无机垂下眼为他戴上了幕篱。
.
殷怀刚想说话,便被不远处人群传来的喧哗声吸引了注意力,
于是他又走了上去,释无机见状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原来是一户人家的姑娘在抛绣球招亲。
只见她身着大红喜服,站在高楼上,手里的绣球伸出去又忍不住缩了回来。
殷怀看着热闹,和释无机道:你说的不错,这地方果然和殷都不同,那里可没有这些热闹可看。
楼上身着喜服的姑娘脸色却不太好,她望着下方形形色色的男人,把绣球死死的攥在手里,都是些歪瓜裂枣,还有比她爹的男人都来了,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岁数。
忽然她余光瞄到了什么,眼神不由一亮。
她又瞄到那人身旁的人,眼神更亮了。
她的眼无比毒辣,即使那人戴着幕篱,她也能一眼看透那薄纱后的面容。
可问题是人只能选一个。
于是她陷入了纠结之中,不知该选谁好,见下方人开始催促了起来,于是一咬银牙,瞄准方向将绣球轻轻抛去。
绣球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线,然后直直的往人怀里奔去。
..
殷怀愣愣地盯着落在自己怀里的绣球,神情茫然,下意识的看向旁边的人。
..
释无机也垂下眼,盯着他怀里的绣球。
等殷怀反应过来后,他像是摸到了什么烫手山芋一般,就差跳了起来,忙不迭的把绣球往释无机怀里塞。
接错了,别人是要给你的。
释无机:.
上方传来一道娇羞的女声,公子,奴家就是给你的。
殷怀手上动作一僵,绣球掉在了地上。
众人纷纷将视线投向殷怀,于是殷怀还是迫于压力,硬着头皮将地上的绣球捡起。
见众人的视线还没挪开,于是又拍了拍绣球上的灰。
..
殷怀捧着绣球,心里纠结,见骑虎难下,决定还是照旧搬出那套说辞。
只见他酝酿片刻,叹了口气,恐怕我要辜负姑娘美意了。
旁边的释无机转了转眼,落在他身上。
殷怀继续道:因为我早已心有所属。
他脸上的羞赫恰到好处,只有离他近的释无机瞧见了。
他静静地望着殷怀,那双浅淡的狭长眼眸里似盛着冰凉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