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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后辈呢?安其罗挤眼睛。
  谁?
  兰斯。
  他不是我的情人,你也不是。路加面无表情地插碎了一颗酱樱桃,松开我。
  安其罗反而搂得更紧,一点点攀上他的脖子。路加刚要动脚,便听他说:别动,兰斯看着呢。
  路加一僵。
  经他一提醒,路加确实发现兰斯正在不远不近的地方,侧过脸和阿芙拉交谈。
  他没看。路加压低嗓音,别开玩笑了,下去。
  您猜他现在在想什么?安其罗在他耳边轻笑,会不会想驱逐我,代替我靠在您身边?
  对面的兰斯似乎要转过脸向他看来。
  路加赶忙别过眼。
  似乎随着安其罗的描述,他不可控制地想象到兰斯温柔地揽住他的情景。
  路加只觉脊背寒毛一根根竖起,头皮发麻,脸上微烫刺激,又不是出于恐惧。
  一定是安其罗的妄想症传染了他。
  你角色扮演上瘾了?这是现实,不是充满幻想的童话。路加凉薄地嘲讽他,或许我该质疑你的年龄,把你送回赫卡庄园找一名奶娘为你讲睡前故事。
  一听要把他送回去,安其罗撇了撇嘴,立刻乖乖在旁边站好。
  路加再次抬眼的时候,兰斯和阿芙拉已经不在那里了。
  路加查理曼殿下主帐的侍从官高声喊道。
  国王正在向狩猎表现优异的贵族论功行赏,而路加除了几头野猪以外两手空空,没想到自己也在赏赐之列。
  而且从侍从官端上的盘子样式来看,还是最高等的赏赐。
  一杯酒。
  在原书里,这杯酒赐给了大王子戴纳。
  救驾有功,头赏。侍从官念道,赏蒂薇茵之酒一杯。
  全场哗然,无数目光在人群中搜寻路加的身影,眼神中的羡慕几乎疯狂。
  路加却略微皱了皱眉。
  这在他的计划之外,脱离掌控的事让他有些不安。
  安其罗在他身后道:那是由蒂薇茵之果酿造的酒液,这种果实在整个大陆都没几个,只有圣地一棵老树,日夜受信徒朝拜,每三年结一次果。
  功效有什么特殊之处?
  好东西,强身健体,由内而外沐浴光明神的祝福。安其罗耸了耸肩,虽然我不能喝。
  为什么你不能喝?
  因为我想作为人类待在您身边安其罗不太愿意回答这个问题,鼓励地向他眨眨眼,去吧,大家都等着您呢。
  路加一边向前走,一边想起了有关安其罗的出身安其罗的父母之一是半恶魔。
  有恶魔血统的人无法饮用蒂薇茵之酒?
  而小王子是纯种人族,这在羊皮卷中确凿无疑。
  似乎没什么可担心的。
  路加谢过国王,接过了酒杯。
  琥珀色的琼浆在银杯中流光溢彩,气味清香迷人。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路加不知道,他背后有上百道贪婪的视线射向他手中的酒杯,而其中有一道目光,却只是单单凝望着他。
  望着他与他人调情,望着他淹没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望着他饮酒时喉头滚动,酒液浸润了红唇。
  兰斯只能远远望着他。
  只能站在昏暗的背景里,用双眼倒映出他的身影,仿佛拥有了一瞬间的影子便心满意足。
  真的能满足吗?
  殿下想要他离开,那么他会听话、会服从。他尝试过也努力过,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不管用什么手段,他都想留在殿下身边。
  下午坐在破旧的壁炉前,殿下曾问过他,什么情况下才会把人关进瑶光塔。
  这个问题忽然就有了答案。
  为了藏起来。
  为了让他的影子,永远只停留在自己一人眼中。
  第23章 恶魔之惑
  当杯中最后一滴酒液饮尽之时,天边炸起了一朵烟花。
  艺人们旋转着火把奔入场中,火光在夜色中划过绚丽的弧线,如一道道流星。
  庆功宴的压轴戏烟火会开始了。
  火药的运用在这个时代还不纯熟,烟火是很稀奇的东西。人们欢呼着赞叹着,他们的视线为那些光彩所吸引,没有留意到路加走下台阶时,脚步略微一晃。
  路加眨了眨眼,视野重新变得清晰,刚才那一瞬间重影好像是错觉。
  据说今年筹办烟火会用的金币比养一支军队还多。夏佐迎了上来,一起去看烟花吧,有个视野特别好的地方,我带你去。
  他手掌火热,握住路加手腕的时候烫了他一下。
  你发热了?路加皱眉。
  夏佐摸了摸两个人的额头:没有啊。
  路加却觉得手腕被触碰的皮肤又麻又热,好像每个神经细胞都敏感了几倍,浑身都有些炸毛。
  他们从小几乎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握住他的手腕更是再平常不过。
  这还是路加第一次想甩开他的手。
  而且,问题不在夏佐,而是出在他自己身上。
  路加正强自忍耐,忽然有一道黑影冲过来,重重撞向夏佐。
  那人手中的葡萄酒泼了夏佐满身,撞完夏佐之后,那黑影头也不回地跑掉,紧接着又撞倒了不少贵族。
  骂声接连不断响起,直到一名贵妇惊呼我的项链不见了,被撞过的贵族才纷纷发现自己丢了东西。
  小偷!以前根本没见过那个侍酒官!他是混进来的!快抓住他!
  急着抓小偷的侍卫撞倒了大蛋糕,蛋糕砸碎了摆成金字塔的高脚杯,碎玻璃又扎破了贵族的脚场面一时间非常混乱。
  为了擦衣服,夏佐自然便松开了路加的手,等他再抬头的时候,路加已经被人流冲散了。
  路加被挤在人群之中,气得咬牙切齿。
  他当然看到了那个撞了人、又顺手牵羊的侍酒官是安其罗也不知道那小子又在搞什么鬼。
  人们从他身边擦过,气味和触觉伴随着夜幕中的烟花在他脑海中炸响,路加浑浑噩噩地被人推挤着前行,眼前越来越模糊。
  混乱中,有人牵住了他的手。
  不是握手腕,也不是简单的手掌交握他与他十指相扣,薄茧擦过指缝的嫩肉,带起阵阵颤栗。
  冰凉纤长,那是兰斯的手。
  即便是这么冰冷的手,路加也觉燥热难耐。
  蒂薇茵之酒算是烈酒吗?
  他使劲甩了甩头想让思维清晰一些,手指挣扎着想要逃脱兰斯,但兰斯的手温柔地禁锢着他,一切挣动都无济于事。
  路加就这么迷迷糊糊被兰斯牵了出来。
  脱离人群之后,路加顿时感觉清醒多了。他们正高高站在神殿的台阶上,这里僻静无人,却能远远望见空中的烟火。
  正因为远,才能欣赏到烟火全部的美。
  只是他们两人的距离实在太近了。
  十指相扣这不是一般主仆或是朋友的距离吧?兰斯或许不懂,路加却觉得这样的亲密有失妥当。
  谁允许他这么随便触碰自己的手?
  路加皱着眉还没开口,便听兰斯温声道:殿下今晚很美。
  他断句断得模糊,也听不清是殿下今晚很美还是殿下,今晚很美。
  是今晚的烟花很美,路加严肃地提醒他,注意语法严谨,不要随意省略主语,兰斯。
  兰斯向他笑了一下,也没说是或者不是。
  夜色中只有神殿灯火长明,然而神明的灯火却无法照到他们。只有当烟花在空中绽放时一瞬间的明亮,路加才能清晰地看到兰斯的模样。
  他感觉兰斯有些变了,又说不上来具体哪里变了。
  就好像下午那条流浪大型犬,终于如愿以偿找回了家,撵都撵不走。
  烟花盛放时的光华落在兰斯脸上,仿佛神将他的眷顾投向人间。
  很美。
  路加脚底又晃了一下。
  刚才身体出现的异常去而复返,他的视野又开始朦胧,烟花炸响的声音一会儿吵得他头疼欲裂,一会儿又忽地飘远。
  殿下?
  兰斯关切地望向他,明明只是正常说话,路加却觉得那嗓音如同天鹅绒般不断撩擦过耳廓。
  就连手指间的接触都让他像过电一样酥麻,电得头脑发晕。
  路加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
  酒里有壮阳药?
  由于身体原因,他穿越前后都欲望寡淡,感知这么明显还是第一次。
  他心神一晃,又立刻咬紧了牙。
  他必须一个人待着。
  绝对不能在任何人面前出丑,尤其是兰斯。
  随着这个念头出现,一股力量回到路加身上,他猛地打开兰斯的手。
  你逾越了。滚开。
  他嗓音沙哑,低着头让人看不清神色。
  都这么说了,以兰斯的乖顺和不多管闲事的优良品格,一定不会跟过来。
  这么想着,他定下了心神,勉强稳住步伐,缓慢地顺着台阶走下。
  路加高估了自己的情况。
  一离开兰斯,他身体的异样突然严重了好几倍。
  两条腿好像不再属于自己,每下一步台阶,布料都擦带来一阵颤栗,需要极力忍耐才不会出丑。
  他努力支起自己的眼皮,视野还是一点点被水光吞噬。
  不仅是眼睛,他身上所有能流出液体的地方都在冒出水分,就像拧干一条刚在水里浸泡过的毛巾。
  恍惚间路加甚至怀疑,自己会不会留下湿漉漉的脚印。
  该死,这台阶怎么这么长。
  忽地他脚踝一软,整个世界天旋地转。他抬起手肘,做好了滚落台阶的准备,却觉腰间一紧。
  一条手臂将他揽了回来,因为用力太大,路加反而撞进了那人的胸膛。
  小心,殿下。兰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头晕的状况再度减轻,路加懊恼于自己的失态又被他看到了,不由怒道:不是说了让你滚吗?
  说到一半他便住了口。
  叫兰斯滚没滚,他自己反而差点字面意义地滚了,简直像个笑话。
  路加嘴唇抿成薄薄一条直线,掀起眼皮瞪人。
  他倒要看看,兰斯有什么理由违背他的命令。
  却见兰斯正色道:殿下,您有东西忘带了。
  路加发出一个疑惑的鼻音。
  我。兰斯微微一笑,您忘带了我。
  他把自己称作路加的东西,虽然奴隶属于主人是事实,但这句话从兰斯口中说出,有种特别的满足感。
  路加玩味地挑起眉梢。
  我亲爱的光明神信徒,您就是用这种甜言蜜语来获取光明神的青睐的吗?
  向神祷告时,我将自己的灵魂坦诚于祂,从无谎言。兰斯平静道,如果您指的是这个,那么我确实在用侍奉神的方式侍奉您。
  言下之意,便是之前那话发自内心、全部属实了。
  路加眉梢抖了抖。
  他见惯了兰斯与世无争的样子,就连遭到贵族的羞辱都不会开口反抗,路加从未想过他竟会用语言取悦自己。
  偏偏兰斯神色平淡,言语认真,仿佛他只是简单地抒发内心所想,别无其他意图。
  兰斯把路加的沉默当成了怀疑。
  我是您的所有物,他注视着路加的眼睛,再次确证道,请您随意使用我。
  路加审视了他一会儿,问道:即便是把你当做车马?
  兰斯笑了。
  如您所愿,殿下。
  他将路加横抱起来,路加自然而然地揽住了他的脖颈,就像驾驭一匹马时安抚它的后颈。
  虽然不是最听话,却是最可靠的马。
  的确如兰斯所说,他根本无需考虑太多,只要好用便罢了。
  他可以心安理得地使用他。
  与此同时,路加感到肩胛骨和尾椎骨开始隐隐发痛,前额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顶破颅骨长出来。
  看来不是壮阳药那么简单。
  回我的寝房,路加吩咐,在浴桶中准备一些冷水,然后守在外面,无论里面发生什么都不要进入。
  是,殿下。兰斯有些担忧,或许我不该多问,您的身体出现什么状况了吗?
  你的确不该问。路加嗓音渐轻,我只是醉酒了。
  或许是因为兰斯的怀抱太像摇篮,他的神志又开始模糊不清。这种感觉很奇妙,身体兴奋发热充满活力,理智却越飘越远。
  你的手好凉。他喃喃道。
  刚开始那股凉意只略微蹭过脖颈,路加追逐着凉意侧过头,用滚烫的脸颊贴在手上轻轻磨蹭。
  像暑日里小孩心爱一根冰糕,像猫儿仰起头依偎手掌的爱抚。
  似乎一小片凉意已经满足不了他了。
  路加四处找寻下一处冰凉,所触及之地却都是布料。
  兰斯穿的实在太严密了,路加恼怒地想,穿那么多是为了防谁?
  他显然忘了,正是因为兰斯穿得多,每次在他需要的时候才能一件件脱下来将衣服换给他穿,或者用来为他挡雨就像一台移动的万能衣服架。
  灯火渐渐明亮,有人声传来,兰斯再次脱掉外袍将他裹住。
  只不过这次连整张脸都遮起来了。
  视野昏暗,路加用抱怨的语气说:做什么?
  有风,殿下。
  都到了室内,哪里有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