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遐年:
苗小草:嗝。
饭后,迟晟主动接过了收拾碗筷的活,让张银珠去休息。
季遐年看他跟进来,沉默了片刻后,还是开口说道:小草还小,你别欺负她。
迟晟倒有些意外,我以为你只当她是个员工呢。
季遐年没说话。
迟晟笑了,面冷心热是不是就是说的你?
季遐年还是没理他。
迟晟无奈,只好说道:我没欺负她,我就是跟她打了个赌。说起这个,这丫头的习题集简直就是个灾难现场啊。
季遐年:
这点他倒是无法反驳。
这短短十来天的时间,苗小草俨然成了他们家的一员,季遐年被她爸爸爸爸的乱叫,还真生出了些老父亲的惆怅。
季遐年:她好像从小在学习上就不太行,也没别的办法,慢慢来吧。
虽然大灾难即将来临,但政府并没有溃散,人类适应新的生存模式后,学习、知识、技术这些东西只会比现在更加重要。
他也不求苗小草能多大出息,至少把字认全吧。
哎。
迟晟看季遐年的表情就笑了,你看着还真像她爸啊。
季遐年:那你看起来挺像她哥的。
迟晟挑眉,哟,学会顶嘴了。我还以为你打算一直不理我呢。
季遐年冲着碗,语气平静中透着一丝疲惫,不理你你就不来了吗?
迟晟:那不成。你这边好玩多了。
季遐年:
哦。
8、第八章
第二天迟晟果然又来了。
他今天换了件深灰色的高领毛衣,套了件长款的薄羽绒服,笑起来的时候像是大学里的开朗学长。
他来的时候季遐年正在院子里整理货物,盖着的篷布被扯开了,货物都铺散在院子中,大半都是耐放的食材。
迟晟跟拉了牵引绳一样就冲着季遐年就过去了。
哟,大爷,这是在弄什么呢?
季遐年回头看了他一眼,没再叫他迟先生,但表情还是一样冷清,搬货。
迟晟得寸进尺地往季遐年跟前凑,往哪儿搬?
季遐年眼明手快地用清货的本子抵在迟晟肩头,保持距离,前几天挖的地窖可以放东西了,给搬进去。你要是闲就来帮忙。
迟晟没动,我刚吃了早饭,不宜运动。咱们中午吃什么啊?
季遐年已经对他没脾气了,把人往别处推,我妈定菜单,你进去跟她说。
迟晟不干,你是大厨,跟你说最管用。我还想吃昨天的酥肉,好不好嘛,大爷~
季遐年:
你190多公分大的一坨还撒娇,不膈应吗?
季遐年翻了个白眼没理他,迟晟就在旁边缠着问,刚缠了两圈,旁边忽然响起了苗小草的声音,你又来干嘛?
苗小草只穿了件T恤,头上还在冒着热气,见了迟晟就跟猫见了黄瓜似的,瞬间爪子都要亮出来了。
迟晟见是她,立马就乐了,弯腰去逗苗小草,来找你爸玩呀,你今天不做作业吗?
苗小草头上的毛又炸了,叉着腰特凶地说,你缠着我爸也没用,我爸才不会看上你这种小妖精呢!
迟晟:
小妖精?
季遐年:
小妖精
苗小草见迟晟没说话,单方面觉得自己胜利了,于是扬眉吐气的哼了一声,走到季遐年清点过的那堆货物跟前,单手拎起一箱子大米就扛上了肩,非常愉悦地蹦跳着走了。
迟晟原本还在小妖精的震撼中,结果看到苗小草的动作后,立马就瞪大了眼睛那箱米至少有一百多斤吧。
季遐年瞥到了他的表情,了然地解释,小草天生神力,这点东西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迟晟一听这话,顿时就来了兴趣,那她力气有多大?
这还真把季遐年问住了,不知道,你要好奇的话,待会她过来你问她自己吧。
迟晟应了,也没再故意缠着季遐年玩,站在那里等了一会,就见苗小草蹦蹦哒哒又出来了。
苗小草看到迟晟还在那儿,顿时小脸就往旁边一撇,显然特别不待见他。
迟晟不在意,对苗小草招手,小草,来问你个问题。
苗小草瞬间一身警惕,隔着四五米的距离问他,问什么?
迟晟:你爸刚才说你力气贼大,咱俩比比?
苗小草一听是这事儿,顿时就有底气了,眼珠子一转答应了下来。
行,那要是我力气比你大怎么说?
迟晟一听就知道这丫头还记着昨天酥肉的仇呢,也笑了起来,你要是比过我,我就给你买个平板电脑玩。
苗小草的眼睛唰就亮了,一言为定!
迟晟:还没说你比不过怎么办呢。
苗小草拿昨天迟晟的话来堵他,比得过,反正你力气没我大!
迟晟好笑,这小丫头的气性还挺大。
那行,怎么比,掰手腕怎么样?
苗小草自信满满,没问题。
说着去看季遐年,爸爸,你给我作证啊!免得他赖账!
季遐年无奈,但这俩现在是炸毛的猫狗,劝是劝不了的,于是只能叹口气,你俩点到为止,要是谁伤着了,你俩就去跟施工队吃一周大锅饭吧。
这可真真是威胁了。
苗小草跟迟晟都乖乖点头,表示一定拿捏好分寸。
季遐年于是挪了个装着货的木头箱子来给他们当战场。
两人在箱子两边蹲下,两只手交握在一起。季遐年把手放在他们的手上,开始倒计时,5、4、3
苗小草的手真的是太小了,迟晟只觉得自己捏在手里的是只猫爪子。但是随着季遐年的倒计时迫近,他手心里的猫爪子开始蓄力,迟晟敏锐地察觉到这蓄力后的破坏性。
0。
季遐年倒计时完毕,松开手的同时,交握的两只手纹丝不动。
季遐年也看不出他们比拼的力道如何,只能看他们的表情。
苗小草游刃有余,甚至有些得意;迟晟的表情却收敛了嬉笑,那双总是漫不经心的眼里,慢慢迸出了一种慑人的光。
有点意思。
迟晟笑了一下,又对苗小草说,直接用全力吧。
苗小草皱了皱鼻子,瞟了季遐年一眼,又对迟晟说,那你别受伤啊。
迟晟点了下头,来。
下一秒,季遐年只听咔的一声,两人垫在胳膊下的木头箱子裂了条缝;两个人的肩背都绷紧了,因为蹲着的姿势,不自主地开始朝着一边使力。
但箱子上,两只手竟是势均力敌。
季遐年有些意外他原以为苗小草能赢的很轻松的。倒没想到迟晟的力气竟然也这么大。
刚这么想着呢,忽然就听迟晟闷哼了一声,然后手上松了劲,被苗小草把手砰的压了下去。
苗小草也没想到迟晟会忽然松劲,顿时急了她那是什么力道,真压下去迟晟的手绝对得受伤。
受伤就得吃大锅饭!
食欲激发潜力,苗小草在万分之一秒的瞬间反应过来,胳膊往上一翻,硬生生在迟晟的手被压到木箱上之前给拽了回来。
呼。
苗小草松了口气,忙丢开迟晟的手,然后开心地宣布自己的胜利,我赢了!我要爱派的那种!
迟晟坐在地上,笑了一下,行,给你买个ipad。
耶!!
苗小草高兴得直蹦,转身朝四合院里跑,边跑边喊,奶奶!我有爱派的了!!迟晟没我力气大!!!
迟晟:
这小混蛋。
季遐年看迟晟还坐在地上,于是问他,还不起来?
迟晟立马蹬鼻子上脸,看着季遐年说,力气都被刚才用光了,大爷扶我一把?
他原以为季遐年不会理他,没想到季遐年还真弯腰扶上了他的胳膊,然后给他摁在了一边的货箱上坐下了。
季遐年看了眼迟晟的左腿,有伤?
刚才迟晟那一瞬间的松劲,季遐年看到了他的左腿抖了一下。
迟晟的表情微变,随后叹了口气,有些落寞地拍了拍自己的左腿膝盖,对。不小心断了,打了钢板跟钉子。
季遐年明白过来,所以才退伍了?
迟晟:是啊。怎么?心疼了?
季遐年:
季遐年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
迟晟在后边喊,大爷,中午我想吃酥肉和回锅肉!
季遐年没回头,不耐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迟晟就坐在那里乐。
原来这人吃软不吃硬啊。
这天迟晟一直待到了傍晚,蹭上了季遐年做的晚饭。
电视里播报着天气预报,苗小草大方地没有跟迟晟抢肉,饭桌上其乐融融。
张银珠年轻时候靠天吃饭,到现在也会每天关注天气预报,看了一会就哎呀了一声。
明天有雨呢,儿子,你那满院子东西怎么弄?趁工人们还没走,赶紧让他们帮忙搬搬?
季遐年吃饭的动作一顿,也回头去看天气预报。
这是一次大范围的降雨,不过雨量不大,天气预报也着重在强调降温。
可是季遐年知道,这是大灾难开始的信号。
现在距离大灾难爆发还有24天,但其实在爆发之前,大灾难就已经悄无声息的开始了,只是上辈子的人们并没察觉到这细微的变化。
季遐年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没事,食材今天都搬进地窖了,余下的都是些不怕潮的,而且雨也不大,明天再搬也行。
张银珠听他这么说就放下了心,又念叨起了别的。
晚饭过后,迟晟就要走了。
季遐年拿了一罐下午做的琥珀核桃仁给他,这个是给安姐的,这个天气不放冰箱也行,但这边湿度大,最好一周内吃完。
迟晟接过来,就给小姨,那我们呢?
季遐年已经学会选择性无视迟晟的一些发言,看了他一眼没答话,却是另外嘱咐道:明天下雨你就别过来了,对你的腿不好。
大灾难源于一种不明物质感染,被感染的人会生锈;而这种感染其实从这场雨就开始了,只是这时候的感染性不强。
但是如果机体有损伤的话,就会增加感染的风险。
比如上辈子他的肺炎、阎王的断腿。
迟晟并不知道季遐年的言下之意,还挺高兴的,哎呀,大爷在关心我啊?
季遐年依旧无视了这句话,下巴一抬,趁工地灯还没熄,赶紧回去吧。
迟晟笑了笑,也没纠缠,跟他们告了别。
季遐年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站在原地片刻后又看向了幽深的夜空。
山上的工程得加快速度了。
9、第九章
雨是从第二天下午开始下的。
昨天外院堆积的货物已经搬空,内院的货也都堆放到了搭好的玻璃温室里。
雨下起来的时候,季遐年正在工地里跟包工头说加快修建进度的事。预计二十多天的工程,季遐年希望能控制在未来十天内完成。
包工头有些为难,但来之前彭书记就跟他打过招呼,说季遐年跟山前的大老板有交情,能配合的尽量配合。
于是包工头点了头,可以,但是这得再加几个人,不然太赶了。
季遐年:好,你看着办就行。谢谢。
这边刚谈妥,雨就下来了。
滴答。滴答。
脆生生的声音,根本不是小雨的架势。
季遐年一愣,下意识抬头看去。这就么巧,他刚一抬头,一滴雨穿过他的眼镜框厚重的边沿,滑进了他的眼睛里。
唔。
季遐年闷哼了一声,低头下意识闭上了眼睛,用力眨了几下。
眼里的异物感很快消失,同时雨也大了起来。
沙沙
哎,这雨下的怎么一点预兆都没有啊。
包工头叫了一声,忙招呼季遐年,季老板,赶快跑两步躲一下。
他们这会在开出的田地里,距离最近的就是刚搭好的温室大棚,于是就朝着那边跑了过去。
等他们跑过去的时候,身上已经淋透了。
很快陆续又跑来了几个工人,都是落汤鸡一样,凑在一起拍打身上的雨水,搓着胳膊跺脚取暖。
包工头还记得之前的话题,指着外面的雨跟季遐年说,季老板,这雨如果下的长,十天内是肯定完工不了的。
季遐年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视线一直停留在外面的雨幕上。
雨幕落在群山之中,折射了青山的墨绿,但随着雨势加大,朦胧的墨绿色就变成了淡淡的蓝。
有工人也发现了这异状,叫了出来,哎,你们看这雨怎么是蓝色的?
玻璃棚里的人都朝外看去,顿时讨论开了。
山里的雨都会染山色吧。
那也不能这么浓啊,我接一把瞅瞅嘿哟,是真的蓝色的!
会不会是什么酸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