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他自然是指此时神色还有些懊悔的澄一白。
谢问寒再次相当迅速地否认了,这下就算是欣赏他那样容貌英俊的姑娘们,都有些接不上话。
谢问寒的目光略微有些晦暗。
如果可以,他当然希望迎接澄一白的是惨败。
要不然,谢问寒总觉得自己会迎来某种相当大的压力。
当夜色浓稠更盛,天际那轮月亮也更显得清透明亮的时候,就算是张狂到不提前做热身的澄一白,也不得不离开前往赛道了。
就算是离开的时候,澄一白也没忘了冷瞥谢问寒一眼,其中暗含的警告意味浓郁当然,也被谢问寒给无视了。
弯天公路上,被山体遮挡而无法被望远镜观测的地方都漂浮着飞行器,镜头投映着初始赛道的景象,并且如实地反馈在了公路对面营地里的投屏上。
澄一白的宝贝赛车猩红是相当好辨认的,像燃烧着火焰一般的颜色,车身线条相当流利简洁,让人不禁开始怀疑,这辆车出名的优秀特质不应该是它的性能,而该是它那独一无二、美貌绝伦的外表。
猩红占据着第三条赛道。
而它身边的赛车,就是京市最为出名的车队的赛车了,几乎都是改装或者定制过的车型。像猩红那样还留有后座位置的赛车反而是少数,大部分都是一人座,将所有的空间都让渡给了性能和配置。
这些车的外型无疑都是相当优异的,就算是谢问寒这样对这种危险游戏毫无兴趣的旁观者,都不得不承认它们视觉上给人带来的享受。唯独有一辆车的外型比较独特,比起其他车型的流线设计,这辆车庞大的甚至显得有些粗壮了,车身也是相当格格不入的粉蓝色。
大概是注意到薛慈和谢问寒在镜头转向淡蓝车型时,短暂的沉默。隔壁的粉丝们纷纷为它正名。
盖亚是很强的。
盖亚,大概就是那辆车的名字了。
那是我们队长希神的车。
第45章 比赛
在粉丝们狂热的言语安利下,就算是对赛车并不感兴趣的谢问寒,也听多了那辆车的主人是京市中最年轻也最天才的职业赛车手这样的话了。
他也是这次比赛车队的队长,名为希光,人称希神。
谢问寒对这些名号并不感兴趣,但既然他狂妄成这样,倒也期待一下希光能有与之相配的实力至少可以让澄一白大败而归。
在其他人的欢呼中,一身黑色紧身装束的裁判盯着时间读秒。发令枪响起的瞬间,在各自赛道上准备竞争的赛车也疾驰而去。
最领先的自然也是最惹眼的,像是燃烧的一簇火焰般的猩红极为吸睛,第二名的赛车在它身旁紧追不舍,却如何也越不过那条线。
而被旁边的粉丝们赋予众望的盖亚却表现平平,处于赛车的中后段。
要不是他们说那是车队的队长,几乎没有任何能引起人注意的特质了。
对于这种局面,身边的粉丝们也并不急躁,而是用自信满满的语气道:这就是希神的风格了。
到后面才是正式开始。
猩红率先进入了第一条山道,飞行器投过来的画面模糊起来。薛慈戴上调节好的望远镜,顺便还提醒了谢问寒一声。
仪器中的精密芯片发挥了它的良好效用,使视线一下被拉到了赛车身边。
如同身临其境,他们就站在疾驰的赛车身旁,脸上甚至能感觉到被疾速搅动的风扑面撞在皮肤上的触感那应该只是在身边吹拂的山风才对。
再精密对焦一些,就可以始终只追随一辆赛车移动,看清它的每一个操作。不过薛慈没有那么做,他看的是整体赛道。
当然也能观察到,混迹在车队中段位置的盖亚在一条弯道过后,速度得到了相当巨大的加成,盖亚以和自己的体型完全不相符的敏捷速度冲了出去,甚至很不客气地将己方车队的赛车撞开了许多,像横行霸道的巨兽般狰狞地闯出一条路。
薛慈好像有些明白,这位队长走得是怎样一条路线了。
在薛慈观看着比赛的时候,同样拿着高精望远镜的谢问寒却将手中的仪器放了下来。
相比其他人对比赛的全情投入,他的目光只落到了身边薛慈的身上。
山风在小少爷脸颊旁吹拂而过,原本柔顺垂下的黑发此时烂漫地被吹的漂浮起来。星点银辉落下,恰到好处的映亮着他的眉眼、手腕、鸦黑的发,让他像是从月光中走出的神明一般。
谢问寒略微有些恍惚。
他的目光始终凝聚在薛慈的身上,看见薛慈微蹙起的眉眼时,他的眼也跟着沉下去。
薛慈似乎很投入。
他是喜欢这种比赛的。
谢问寒在短暂的思索过后,也无声地重新拿起望远镜覆在眼上。
或许他应该去了解一下赛车了。
赛场上的情势已经有了很大变化。
除去颜色和款型外几乎算是其貌不扬的盖亚在几个弯道后逼近了第一的位置,和他其他的队员脾性有所不同,希光的赛车风格相当的野蛮,他在接近澄一白后,车头便猛地向旁边碰撞着,轰隆的巨响似乎都要透过漫长的距离穿透过来。从澄一白的猩红被碰撞的偏移而不得不减速的表现来看,那一下的撞击应当是极为猛烈的。
原本拉开的优势很快被追上,盖亚占据了第一位置的同时,车队的其他赛车迅速地追了上来,并且呈合围的姿势,将猩红牢牢地锁在了里面。
就是有再高的驾驶技术,再花哨的技巧,也很难在这样的包围中突破封锁。
这当然不能算卑鄙,率先挑战一整个车队的人是澄一白,而狂妄总是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他们保持着这样的队形进入了盘山公路的中段,也是最狭窄最危险的地方,稍有不慎就是车毁人亡。就算是再熟练的老手,也会在这一段路上多花费心神。赛车的速度不由自己地减缓许多,以免掌控不了超高的车速而发生意外
但澄一白依旧被牢牢限制在这个队形里。
薛慈微抿起了唇。
眼前这幕太过熟悉,几乎像是某种预示一般,脑海中的记忆和眼前的现实不断轮换,让薛慈难以分辨出真正的结局。
前世的某场比赛里,澄一白同样是这样被限制着的。
但是最后他赢了。
狭窄的车道仅能勉强地供由两辆赛车并行,但不管是盖亚还是它的主人都是霸道性格,它牢牢地占据在公路中间,没有丝毫要让道的意思。
想要通过碰撞让它让出一席之地几乎是妄想,相比其他赛车厚重得更能被称为累赘的底盘在这个时候发挥出了它的优秀特性,没有任何一辆赛车能在暴力碾压上胜过它。
这些场面被诚实地反馈在薛慈的眼底。
薛慈想,他应该保持清醒这是一场他从未见过的比赛,澄一白的对手也不再是洲城的那些人,当然也会有不同的赛果和结局。
但想法没能维持多久,在紧迫的山道上,即将进入下一个弯道时,澄一白的猩红开始了几乎是疯狂的加速。
薛慈听到了身边那些年轻女孩的惊呼声。事实上,他的感触神经也在那瞬间跳动了一下,喉结微微滚动。他轻微的呼吸似乎在此时止住,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澄一白几乎是在玩命的那一幕。
他会掉下去的!旁边有人说道。
要出意外了
我的天!上帝!
火焰般醒目的猩红在那瞬间完成了高速的漂移过弯,它的大部分车身横陈在外,几乎悬空在千米高的山道外,只凭借前侧车轮的用力,便完成了这个在狭窄车道上过弯的动作。
山风都似乎因此停止,气流的对冲决定着现在只要有轻微的失误、甚至是一只鸟撞上了车窗这样的意外,瞬间失衡的力道都足以将现在的澄一白给掀翻下去,坠落山崖尸骨无存。
但这一切没能发生,借由漂移过弯而产生的高速,澄一白的赛车前端别在了盖亚的车前,再经过几个原地的车身转圈,车头便重新回到了正确的位置然后它鼓足了马力,一骑绝尘地将盖亚抛在了身后。
完成这一系列的操作大概只用了十几秒。
盖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保持着匀速,然后才开始加速追赶,很难不说是刚才受了疯子的刺激,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那样漂亮却危险的操作,在短短一瞬间内鼓动着人的热血,给头脑带来了非同一般的刺激体验。身边的车队粉丝在澄一白用漂移领先后的瞬间爆发出了不顾虑阵营的欢呼,有人夸张到开了一瓶香槟庆祝。
甚至有位男性喜极而泣,和身边的人抱在一起,大声尖叫着胜利者的名字。
从他们的表情来看,大概有相当一部分的人会在这场比赛结束后爬墙,变成澄一白的粉丝。
薛慈微微闭眼,能听见身体内侧,心脏在一瞬间压下时发出的沉闷声响。
他已经能预见结局了。
火焰般的猩红第一时间穿过了终点,守在那边的裁判掐秒计时,还有同样守候在远处的粉丝,发出了意味不明的嘶吼声。
紧追在其后的是希光的盖亚。
既然是肉眼能分辨的名次,希光起码落后于澄一白两秒以上。车门被打开,靠在座位上的希光是个相当年轻俊朗的少年,估计也是刚成年的年纪,那双眉紧紧地皱着,压抑不住的轻轻喘息。
等心跳声平复下许多后,依旧能看见他额头上黏腻的汗水,显然不管是心理上还是体力上,刚才那场比赛对他的消耗都很大。
澄一白的车门也随之打开。
他身上的汗比希光身上还要多,对春寒时节而言过于单薄的衬衫衣料都已经被汗水湿透。但是身体状态又明显比正在虚弱喘息的那家伙要好不少。
他解开安全带,非常有气势地跨了出来,身上的汗水非但没让他显得狼狈,倒更透出一种独特野性的魅力来,银灰色的发柔软地贴在他的肩颈上,月色下更显得发亮。
澄一白的长相是相当俊朗的,还是在不管什么群体的审美中都异常吃香的英俊。此时澄一白的笑意明显,高扬起的唇角中还可见他洁白的虎牙,他微微扬起手,对着某个方向招摇地摆了下
我赢了。
哪怕听不见,人们也能从他的嘴型中读出这三个字。
在终点等候的粉丝们不明所以,他们没听见澄一白的声音,但因为胜利者的这个动作相当帅气,都纷纷尖叫欢呼了起来,像是在庆祝他们新诞生的王者。
只有在终点对面,隔着数千米的距离,架着高精望远镜的人群才会发现,刚才的招手是冲着他们的。
一时也有人惊喜地啊了出来,虽然他们也很清楚,澄一白招手的对象应该并不是他们,而是隔壁营地的两个人才对。
就像是很久之前那样,在澄一白穿过终点时,周边爆发出了相当反应激烈的欢呼声,像是落进油锅中的一滴水炸开的动静。
而薛慈所看见的澄一白身负光芒,笑意舒朗,傲慢又自信地对他说道:我赢了。
在淹没了他的诸多音量里,薛慈颤抖地、轻声地告诉他爱慕之言。那一刻的心动如此天崩地裂,就算在震碎耳膜的欢呼之中也听得清晰。
就算是重活一世,薛慈对相似的景象也充满畏惧。他怕自己会如命运一样走上既定的路线。但他现在看见澄一白获得胜利之后向他招手的模样,甚至是阴暗地庆幸着
他的心好好地待在原处,再无悸动心绪。
他依旧会艳羡憧憬,无比欣赏他的胜利,嫉妒澄家的大少爷能这样恣意随性,光芒万丈。却不会再因此生情,对澄一白念念不忘了。
薛慈没有拿下覆在眼睛上的望远镜。他无比沉静地轻声回应道:恭喜。
对澄一白的胜利所说。
也是对自己。
耳边传来仪器摔落在地上的声音。薛慈取下了望远镜,看向身边的谢问寒。
谢问寒的手指微微僵硬,脸色苍白,被月光一笼,简直像是鬼魂那般脸色难看。
薛慈的目光先落在他的手指上,确定谢问寒没有受伤之后,才俯身捡起了望远镜这种精密器械虽然相当娇贵,但是也并没有因此摔坏。薛慈重新调节了一下精度,递给谢问寒,怎么了?
谢问寒定定望着他,那双眼睛是奇异的黑沉。几乎映不进任何的光,便是他有一张这样英俊的外表,也因为这神情显得有些恐怖起来。
但薛慈没觉得害怕反而是觉得现在的谢问寒有点害怕一样。
哪怕他的指尖没有颤栗,冷淡的脸色也没什么变化,但薛慈就是感觉到了他情绪上的微妙不同。
薛慈又问了一声,他皱眉走近一步,也没有观察到谢问寒哪里不适。而谢问寒也终于缓过神来,他的眼微微阖上,情态显得有些可怜,喉结滚动着说,澄一白刚才的表现,很出色。
即便是对厌恶的人,谢问寒也能毫不犹豫地夸出声,因为这对他而言都是无关紧要的事,他从不会因此而犹豫。
但
谢问寒闭上眼,他的声音很轻:薛慈,你会喜欢上他吗?
这个问题有点超乎预料。
薛慈相当明显地停顿了一下,他看着谢问寒的模样,被掩藏在冷漠下的纠结无措被薛慈很好地发掘出来。
在深入地考虑了一下后。薛慈温和地安慰他:我不会喜欢上他。
哪怕是谎言,谢问寒也愿意相信,并且无法抑止住地欢喜起来。
他的神色未动,只是睁开眼时,那双黑眸簌簌地落进星光里,态度神情都软化许多。他撞上了薛慈的眼,踌躇地思索着会不会因暴露的太明显而被他有所发觉时,薛慈果然犹豫地开口了:谢问寒,如果你对他有好感的话,并不用考虑我的感受也不用考虑其他人的感受。
这句话说完,谢问寒茫然地眨了眨眼。
他无法很好地理解薛慈的意思。
直到思维相当迟钝地对接上,谢问寒脸色才猛地变了。他瞳孔微微收缩,像是接收到了某种巨大的打击,面色古怪地说道:我没有。
至少,不应该,是澄一白。
出身于世家的良好教养,让薛慈现在也保持着不追根究底尊重他人的习惯。薛慈用宽慰他的目光点了点头,不再问这个可能让谢问寒尴尬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