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婉仪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看向陆成珺的目光满是轻蔑和讥讽,却是恭敬的回禀道:“回娘娘的话,这位陆小姐根本不通医术,这个方子恐怕是胡写,分明是在戏耍陛下和娘娘啊!”
陆成珺大惊,这么个大罪,怎么可以胡乱扣给她呢?不禁道:“陈小姐怎知我不通医术,还是陈小姐看出那方子的问题了?”
皇帝等人听闻也是望向陈婉仪,莫非方才赵小姐所说之言有些玄机?但是,对方那副郑重其事的模样,仿佛不像啊!
陈婉仪不看皇帝,而是隔着屏风看陆成珺,面上的讥讽更甚,“我是未曾看出那方子的问题,但是却看出你的问题来,既然那方子是你写的,说明也是大大的有问题,诸位太医可觉得我的推测有误?”
这时候,陆成珺才注意到身后的太医们,不禁回头望去,只见那些太医一一点头,看向她的眼神皆是十分的愤怒,有个太医性子直爽,直接指着她的鼻子骂道:“连竹叶主治阴虚,西洋参乃是凉性之药都不知,还谈什么治虐,真是班门弄斧,贻笑大方!”
什么!
陆成珺简直惊呆了!她有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细细回想方才那位赵小姐说的每一句话,果然提到西洋参和竹叶,可是那的确是药方上的药,对方分明是照着药方念的,又怎么会有问题?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那位赵小姐竟然在那么细微的地方坑了她!
药的凉热?主治什么?
她的确是不知道!
可是,她明明能写出治虐的方子,他们不应该以为她的医术怎么也应当不差,怎么会连这么浅显的事情都不知道,甚至精心的为她设下了陷阱呢!
陆成珺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姜思宁却是瞧着她那张惨白的脸,讥讽不已。
没错,这一切都是她动的手脚。
自从一大清早听到皇帝带着治虐的方子来,并且说那方子连症状和脉象都写的十分的详细,赞叹不已,她便十分狐疑,难道是姜沉禾的方子呈上来了?
然而,待到皇帝夸赞的时候,竟然夸的是陆成珺,她的脸色登时不好看,别人或许不了解陆成珺,但是她恨极了对方,用尽了一切的手段搜罗对方的秘密,甚至亲自试探,又怎么不知道陆成珺纵然会研制些膏药,但是医术么……
呵呵……
所以,她是怎么都不会相信陆成珺能推演出药方来,还只用了一夜,这真是令她笑掉大牙的事情!
但是,对方真的呈上治虐药方,她却是不可以怠慢,于是待到传到了她的手上,她简直惊呆了!
这方子……
这方子就是姜沉禾给她看的!
那分明就是姜沉禾花了一夜整理出来的方子啊!
怎么皇帝偏偏一个字都没有提到姜沉禾,反倒是夸的是陆成珺?
只是一瞬间,她便想明白了,合着姜沉禾那个傻瓜又把好事让给了这个贱人了!
可见她的劝慰对方一句话也没有听进去,那么倘若她当众挑出来这方子是姜沉禾写的,众人哪里会相信?甚至,姜沉禾那个傻瓜还会为陆成珺遮掩,毕竟那可是欺君之罪啊!
于是,她想来想去,发现众位贵女看到这药方的之时的时候,皆是一脸的不忿,显然因为被陆成珺压了一头而不高兴,毕竟,他们可是在此研究了十数日,皆没有研究出一个良方来,陆成珺却写了数个方子,这对于一向骄傲的贵女们来说,那是莫大的耻辱啊!
所以,一时间陆成珺成了所有贵女的公敌了!
不过,所幸在贵女和太医们看完之后,发现陆成珺开的方子都是常见,那哪里是医治疟疾的方子?不禁皆松了口气,不然这些骄傲的贵女险些将陆成珺吃了!
当然,这方子的确是可以医治疟疾,她也心中清楚,至于为何被众位贵女以及太医反驳,那可是个大秘密,她自然不会说。
不过,她自然也不会逮到机会坑陆成珺一把。
于是,她就偷偷告诉赵小姐,这个陆成珺根本不会医术,赵小姐起初不相信,毕竟人家陆成珺的方子写的头头是道,但是经过她细细解释,并将以前试探陆成珺的事情夸大其词的讲了一遍,大体说,陆成珺根本不通医术,连草药都认不全,但是为了博得嘉奖,同他们争功,竟在这里欺瞒陛下,简直是将他们当猴耍啊!
若是一般的时候,这位赵小姐绝对不肯戏弄陆成珺,但是她本就同陈婉仪一般,乃是大齐所有贵女中医术最高之人,怀着一颗医者的善心,听言陆成珺竟然为了争功拿人的性命当儿戏,她也是大怒,于是便同姜思宁商量,出了这个戏弄之法。
本来赵小姐以为不会成功,可是却是……
她也是惊呆了!
而这时候,那陆成珺竟然也看向了她,仿佛在细细打量她,完全的不可置信,继而,她发现陆成珺的眼中竟然闪过一抹冷意,对!那冷意简直隔着屏风过来,令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但是,这个陆成珺明明什么都不会,却在这里班门弄斧,至人命于不顾,幸好陛下让他们讨论,不然这要害死多少人?
所以,一时间,赵卓然的脸上爬上了愤怒,爬上了不平,道:“陛下,此等医理不通,便来班门弄斧,欺瞒陛下之人岂能姑息,还请陛下重重治罪!至于那药方,自然是狗屁不通,应当毁去!”
此时殿上的气氛诡异,陆成珺的面色惨白不已,皇帝和姜贵妃也未料到事情竟然发展成这种地步,毕竟在这之前,这位陆姑娘可是一直表现的十分稳重,又怎么会做这等欺瞒之事?
独孤衍也惊呆了,在他看来,他的心上人能够研制药膏,能够为他制出很多调理身子的吃食,当然医术了得,怎么会……会连最基本的药理都不知晓呢?
然而,他哪里知道,那些东西都是陆成珺在现代用过的。
但是,太医这边早就是愤怒不已,他们可是被皇帝精心挑选的人,各个自诩医术精湛了得,一时间被一个黄毛丫头压了一头,岂能不憋屈?这时候听闻对方乃是不通医理之人,便在这里班门弄斧,戏耍他们,便接连跪下,呼声一片:“恳请陛下治罪此女,并毁去那药方,以防为祸百姓!”
皇帝被这呼声震得一愣,瞬间也明白,这么多人说药方有问题,八成便是有问题了,而且,那陆成珺也的确是被证明不通医理,分明是在戏弄于他,简直大胆,不禁大怒,于是便要下了定论,然而,这时候,突然有个声音道:“陛下,不可!”
这一声十分突兀,众人皆望向那人,只见一红衣少女从人群中站起来,模样端得是灼灼芳华,妩媚动人,“陛下,此方乃治虐良方,不可毁去!”
什么!
众人一惊,赵卓然不可置信的看着姜思宁,完全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她不是说,这个陆成珺根本不懂医理,那么对方写出的方子,自然行不通了!
姜贵妃也是一震,但是她有心保陆成珺,不禁道:“思宁,你可莫要胡言!”
皇帝也是脸色不好的看向姜思宁,自然知道这个丫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早就被姜老夫人宠坏了,难道到了这个时候,还要为陆成珺求情不成?
于是怒道:“你既说这方子乃是治虐良方,可要给朕说出个缘由来,不然便同此女同罪!”
姜思宁连忙跪倒在地道:“陛下,此方的确是治虐良方,但臣女医术浅陋,恐怕无法令诸位贵女和太医信服,但臣女推荐一人,定能为陛下解惑!”
众人听言皆是大惊,皇帝亦是如此,不禁问道:“那人是谁?”
第137章 二请沉禾
姜思宁道:“姜沉禾。”
姜沉禾!
所有人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瞬间都惊呆了!
皇帝的脸色已经难看得无以形容,姜贵妃的神色也是惊了一跳,“思宁,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她还以为这个丫头真的推举一位有用之人,谁料竟然是姜沉禾!
姜沉禾!姜沉禾!
这个名字已经快成了姜家的禁忌,成了她的耻辱!
姜思宁却是神色坚定,声音恳切,“娘娘,臣女并非胡言,大姐她幼时学医,虽然从未施展过,但是医术确实了得,还请陛下和娘娘将大姐传唤而来,进宫觐见。”
姜贵妃和皇帝同时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不可置信,独孤衍也是惊讶莫名。
他的确是知道姜沉禾幼时学医,不仅如此,还师从九人,但是大多是那贩夫走卒之辈,跟那些人又能够学到什么?医术又能好得哪里去?
可是,在姜贵妃面前,他又怎么会说这等话?不过,他不说,自然有人开口,实在是现在姜沉禾的名声太差了!
首先出言的便是陈婉仪,“陛下,臣女倒是听过姜大小姐闯祸,可是从未听过她还会医术的……哦,不,也不是,听闻她曾师从九人,当中还有屠夫、种花的老农,也不知这些人能够教习姜大小姐什么!”
她的声音嘲讽不已,显然对于姜沉禾拜的那些师傅很是不屑。
其他的贵女听闻,甚至捂着嘴笑了起来,仿佛忘了此时皇帝大怒一般,周家小姐周廷若也忍不住道:“陈小姐此言差矣,想来那姜家小姐兴许是得百家之长,粗中取精,也是未可知啊!”
百家之长?贩夫走卒之辈也能称为百家么?
众贵女闻言皆是哈哈大笑。
姜贵妃见此,越发觉得脸上挂不住,偏偏她正要说话,却见姜思宁突然道:“诸位此言为时尚早,还是等到听了我大姐之言再说那狂妄之言吧!”她先前也对那些贩夫走卒不屑一顾,可是姜沉禾却从中学习了医道,因而听到这些嘲笑,她难免心生怒火。
“呵呵……”周廷若笑道:“你倒是对姜大小姐很有信心啊,只希望她莫要当众出丑,颜面尽失才是啊!”
姜思宁怒极,“你!”
姜贵妃的脸色也十分难看,“好了,够了!殿前争吵,成何体统!”
姜思宁惊了一跳,周廷若也是立即闭嘴,众贵女脸色一白,不由得皆低下了头,不敢再言,实在是一提到姜沉禾,他们便有些控制不住,险些忘了眼前这位姜贵妃就是姜家人,他们那些话,岂不是打姜贵妃的脸么?
于是一个个皆忐忑不安起来,不过此时皇帝已然开口,“朕知你们心系百姓,恐怕有失,不过既然思宁如此肯定,那么朕便给姜沉禾一个机会,传朕旨意,宣姜沉禾觐见!”
众贵女听言,才微微松了一口气,看来皇帝陛下还念在他们这些日子为疟疾方子奔波有功,所以在贵妃娘娘面前说话,并未怪罪,真是万幸啊!
不过,他们当中也有不忿的,虽然他们所言的确是让姜贵妃面上不好看,但是他们说的也没有错啊!姜沉禾的确是闯祸不断,真真是丢尽了姜家的脸面啊!
于是,他们听了皇帝之言,便各个在心中嘲笑姜沉禾,等着对方如陆成珺一般出尽了丑态!
陆成珺!?
此时,众贵女才想起站在一旁的陆成珺,这个人既然是欺君之罪,那么便直接处置了便是了,纵然会弄些膏子,也不过是一介孤女罢了!
然而,他们看向皇帝的时候,却发现姜贵妃在他耳边说着什么,仿佛已经忘了陆成珺的存在了。
此时的陆成珺狠狠得攥紧了帕子,纵然她心性再坚韧,可是面对皇权,面对欺君之罪,她也是骇的脸色苍白,额上汗珠直冒,所以,此刻她也只能够求救姜贵妃,希望自己往日在对方身上下的功夫没有白费才是啊!
不过所幸,好像起了点儿作用,因为她发现皇帝的目光已经没在关注她,仿佛在等待姜沉禾的到来,因为就在方才,传旨的太监已经去了。
但是半个时辰后,却是并未将人请来,众人皆是变色,便听那传旨的太监道:“陛下,姜小姐身体抱恙,恐怕……恐怕无法面圣!”
皇帝听闻一愣,“究竟怎么回事?”
太监道:“前些日子姜小姐去城北,遭遇地震,死里逃生,此时还卧病在床……恐怕陛下要见,也要等到晌午过后,姜小姐的身子兴许能好些。”
众人听言,才想起前些日的地震来,的确也听说姜沉禾死里逃生,不禁唏嘘,感叹对方真是命大,听闻还遭遇刺客,只是此时那刺客的来历京兆尹还未查清楚。
然而,姜贵妃却道:“闵县百姓还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岂能耽搁?还是将人抬上殿来,莫要迟了!”
什么!?
众人听言皆是惊了一跳,他们可是听说了,那个姜沉禾差点儿死了,显然伤得极重,哪里还能面圣?姜贵妃如此,难道是不顾对方死活么?
独孤衍听了此言却是松了口气,因为倘若姜沉禾再不来,陛下恐怕真的会立即处置了陆成珺,此刻之说以未言,一定是姜贵妃说了什么,那么倘若能够舍一个姜沉禾,保住陆成珺,也是他们共同的希望!
皇帝也是吃了一惊,不过想到姜沉禾那闯祸的性子,向来是已经令姜贵妃失望极了,既然对方都没有要爱护的意思,为了闵县的百姓,为了他的江山,他当然不会在意一个小小的姜沉禾,于是道:“贵妃娘娘之言,你可是听到了,便如此传旨过去!”
太监满脸的吃惊,人都只剩下一口气儿了,还要折腾,这真是……但是皇帝有命,他岂敢违背,于是再次去了姜家。
不到半个时辰,人终于到了。
自然是被抬进来的。
陪同而来的人,还有姜夫人,这让姜贵妃和皇帝都吃了一惊,在他们看来,姜沉禾已经是姜家弃子,对于对方的死活,姜夫人应当不在意才是啊!
但是,对方行礼的时候,却是一脸的担忧之色,甚至看姜贵妃和皇帝的表情也有一些不好,虽然极力遮掩,姜贵妃还是察觉到了。
不过,事关药方和陆成珺,她自然顾不上那么多,皇帝直接开门见山,“姜沉禾,朕听闻你医术了得,可医治疟疾,可有此事?”
姜沉禾此时倚在一张软椅上,她背部有伤,不能着力,因而在众人看来,她的姿势十分奇怪,尤其是面色苍白,不过好在精神不差,想来伤得虽重,倒是没有危及性命。
对于皇帝的问话,姜沉禾早有预料,至于谁举荐的她,自然是姜思宁无疑,不过,她的面上却是十分惊讶,“这……此言陛下从何处听来?”
皇帝眉梢微微一挑,不明白这个姜沉禾不回答他的话,反倒是发出疑问来,莫非是根本就不知医治疟疾的方子?但是姜思宁以性命担保,他到底是信了几分,便道:“正是你的二妹,姜思宁,她可是以性命向朕保证,你能看得懂这个药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