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渊抓了抓脑袋,半是愧疚道:“臣前些日子偶然得知当日圣女府中救了您的不是圣女,是…”犹豫片刻,陆渊抬头看了一眼林深 * 樾,接着道:“是太子妃殿下。”
林深樾微微一怔,眉头一皱,道:“是她?怎么会是她?”
陆渊道:“是海棠亲口告诉臣的,而且,太子妃殿下身体本就有疾,也是因为下水救您受了凉身子才愈发糟糕了。”
林深樾猛然想起临别时,长宁神色清醒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喝了那么多的酒,不仅没醉还能一字一句清晰的说出那些话。
不是她酒后乱说,就是她根本就没有醉?
“我酒量尚可,基本不会喝醉。”
“那天跳进湖里救你的人,不是阮青黛,是我。”
如今再想起,神灯节那天她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是不是真像她口中所言,她对自己从来不曾说过谎话。
“我的夫君,并不是父皇给我选的。”
是她自己心怡他,于是顺水推舟,一步一步来到了他的身边。
“我与夫君,很早很早以前就认识了。”
六年前初见,她救他于危难之中,却是很早很早以前就认识了。
“我这个人,常常言语无状,却从不说谎。”
月亮又大又亮,我却只想让它照我一人。
喜欢月亮是真的,可喜欢树荫也是真的。
那这些让他听了止不住心动的话,是不是都是真的。
第36章 长宁受伤 我爱他不止在秋季,是年年又……
栖鸾殿内。
熏炉徐徐升起一缕青烟, 烟雾缭绕中,有暗香浮动,周遭一片寂静。
长宁一袭绯色袖口绣凤华裳, 襟口微微收起, 端的是落落大方。
与她对面而立的少年,约十三四年纪, 眉清目秀,神色淡然,眉宇中隐隐透出一丝喜悦。
虽只有十三四岁,许久未见,个子竟比她还高了。
她微微抬起的脸庞泛起喜气, 略一停顿,手执一宫礼:“陛下万安。”
纳兰尔玦见状,忙上前扶起,手上力道不减,轻轻启唇:“阿姐这番举动, 可是与尔玦生分了?”
长宁回以一笑, 道:“怎么会, 阿姐想你还来不及, 又怎会与尔玦生分呢?”
纳兰尔玦心下一喜,果然还是待他如一的阿姐。
面上却不显, 只将长宁扶到一旁的书案旁坐了下来。
一番寒暄之后, 纳兰尔玦伸手揉了揉眉心, 状似无奈开口:“阿姐,你也知道最近几个部落闹得厉害,手里没有实权,平时做什么都只靠着阿姐…”
顿了顿, 眼里微光闪过,语气陡然加重:“阿姐也会累吧。”
长宁眉头颦紧,这是有人在背后说了什么?
“你想要玉玺?”她声音冷冷的,双唇微抿了起来。
电光火石间,尔玦轻笑出声,道:“尔玦也是想 * 帮帮阿姐,阿姐若觉得不妥,只当尔玦今日什么也没说便是。”
长宁神色缓和了些,攥着帕子的手一松,启唇:“你还小,再过两年,阿姐定把玉玺交给你。”
见长宁放下仅有的一丝警惕之意,尔玦清眸一凛,摸向身侧,一把镶金坠蓝宝石短匕握于手中。
他徐徐站起身来,匕首锋利的刀刃压在长宁的脖颈旁,迫使她不得不跟着他站了起来。
长宁斜眸瞥了一眼纳兰尔玦,这番举动又是何意?
他当真想伤害自己?
尔玦咬唇,动了动肘,书案上摆放的羊脂玉砚台应声而落。
“当!”
砚台落地的声音在殿内清晰无比。
殿外候着的海棠和木槿闻声,推门闯了进来。
下意识握紧了手里的刀柄,胁迫长宁催道:“阿姐还是快命海棠将玉玺拿来,朕还能留阿姐一条性命。”
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海棠眼底一片担忧之意。
公主何时落到过如此险境。
朕?他何时变成了这副样子?
长宁长睫微动,声音却清晰道:“我若是不呢?”
“那就别怪朕不留情面了。”
宫外桑远川早已埋下了一千暗卫,此时皇宫内连一只蚊子也飞不出去。
“阿姐别怪我。”
唯有让桑远川相信我恨你入骨,我才能从他手里骗取蛊毒的解药。
长宁腹中一痛,被匕首的力量逼的后退两步。
木槿离得近,上前一把扶住她:“公主!”
复又右手两指放于唇间,吹了声口哨。
“王上此举何意,公主待王上之心日月可鉴,王上如今为何要这样伤公主的心?”
殿内,她的暗卫已至,半倚在木槿身上,长宁颤抖开口:“原来,原来你竟这般在意。”
尔玦转过身,语气如讨论起居般轻巧无比:“阿姐不愿将玉玺出来,就且好好看着,朕是怎么亲手拿到它的。”
说罢,摆了摆手,无所谓道:“你们走吧。”
书案后的屏风响起东西落地的声音。
眸色一变,长宁另一只抓着海棠的手一紧,道:“快走!”
过了良久,等殿内又恢复了往日的安静。
屏风后缓缓走出一个已近而立之年的男子,满身书卷气。
正是纳兰尔玦的老师,桑远川。
那 * 人略一停顿,突然启口笑了出来:“王上不该就这样放公主离开。”
尔玦微微侧过脸,看着桑远川,嘲讽一笑,道:“无妨,那玉玺我早晚也能凭自己的本事拿到。”
“何况,今日这伤,她没有十天半个月很难活动如常。”
没有人注意到,栖鸾殿内,年轻的帝王手里拳头紧紧攥着,背影随着呼吸也微微颤动。
另一边,长宁捂着小腹,由暗卫护送着一路行至栖鸾殿外。
凝眸一想,轻轻吐出一口气:“不走宫门,走皇宫后面的小门。”
“公主,您怎么能走小门!”海棠急声道。
小门是为下人奴婢们修的,几乎除了他们,宫里很少有人知道还有小门的存在。
“快走,不然要来不及了!”长宁双唇几乎失了月色,腿也因失血过多微微发软起来。
做了这么多年的姐弟,听尔玦的语气,宫门口应该是埋着刺客。
她们现在万万不可以冒险。
小门简陋无比,却正如长宁所言,一路没有遇到什么可疑之人。
远远离了大戎皇宫,木槿买下一辆马车和一些简单的金疮药,匆匆将长宁扶了上马车。
她们现在不宜去医馆,或者附近的客栈。
长宁几近昏迷,暗卫在车辕上驾着马车。
林深樾护送她来大戎的九幽暗卫在进皇宫时,她就已经命他们回去复命了。
现在身边的,是父王留给她的暗卫。
小腹骤然又一阵剧痛,低头望去,海棠扯开了自己的衣服在给她上药。
晶莹的泪水顺着脸庞一滴一滴的流了下来,海棠呜咽出声:“呜呜,公主,你流了太多血了,怎么…怎么止不住。”
长宁勉强笑了笑,伸手擦掉了海棠腮上挂着的一滴泪,又无力的垂了下来。
她轻声开口,声音几近没有:“傻丫头,我没事。”
明明是晚秋的天,海棠额头却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她喃喃开口道:“我们去找太子殿下,公主,你别怕,我们去找太子殿下。”
“别去北漠,往南走,去南齐找永安。”
长宁微睁了眼,看向木槿。
木槿点了点头,她知道长宁的意思。
这种时候,往北的路上必定有很多人正等着她,往南才是明智之举。
放出飞鸽,这是她当初与永安商议好的联络之法。
想必永安看 * 到信,定会快马加鞭往南齐边城而来。
五日后。
长宁一行人抵达了南齐与大戎交界处,南齐边城,临安。
暗卫驾着马车,寻到一处挂着花形标志的客栈。
长宁掠了一眼,启口道:“就在这里暂时歇脚吧。”
木槿和海棠细细扶了她下马车,尔玦那一刀虽没刺中要害,但却是让她虚弱了好多天。
纯白狐狸毛铺就的软榻上,长宁托着腮,回想着那日栖鸾殿内的情景。
凭她对尔玦的了解,他绝无可能为了区区一个玉玺做出这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