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除了碗筷偶然间碰撞发出的声音之外,便再也没有任何声响。
啪。
老太太手里的筷子,放在桌子上。
“我吃饱了。”
平常都吃一两个馒头的她,现在也仅仅只是象征性的吃了几口而已。
冯秀微微皱眉,刚想说话,可是却被苏柒用眼神制止了。
几秒之后,老太太慢悠悠起身,朝着自己屋走了过去。
冯秀叹了口气。
自从两天前苏柒不允许冯铁过来之后,老太太的脸上就在也没有看到过笑容了。
甚至连话都不肯跟她们多说一句。
“妈,今晚的菜味道还不错,您多吃一点。”
苏柒完全无所谓,在她眼里老太太本来就跟空气差不多。
冯秀僵硬的点点头,可哪里还有什么胃口。
“柒柒,你姥姥这样也不是办法……”
日子都变得压抑了。
苏柒一边吃饭,一边随意的说着,“嗯,等一会儿我去跟她聊聊。”
“……”
冯秀直勾勾的盯着她。
她要跟老太太聊什么?
确定不是让矛盾更加激化吗?
“咳咳,柒柒,你姥姥已经一大把年纪了,虽然身体看起来还行,但也受不得太大的刺激了……”
“妈,您放心,我有分寸。”
苏柒淡淡打断她后面的话,意思她明白了。
冯秀目光闪烁,心头不安,“要不还是算了吧,有机会我跟她说说。”
“有些事,您说不了,还是我来吧。”
苏柒说完端起面前的粥碗,咕咚,咕咚一口气就见了底。
喝完之后,拿起旁边的纸巾擦拭着嘴角。
冯秀始终看着她,明明是一个很简单的动作,可是却让她觉得无比陌生。
从小到大她没让闺女过几天好日子,更别提言谈举止的修养。
痴痴傻傻的那些年,就已经占据了她的三分之二的成长时间,所以她从来都是粗鄙的,邋遢的。
可是现在,她坐在那里,即便嘴边没有一丝的脏污,依然拿起了纸巾。
纸巾这种东西,冯秀以前听说过,没见过。
她的动作那么淡定,优雅,真的就犹如富贵人家的闺秀一般。
不,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一刻苏柒给她带来的感觉和冲击。
在她不知道的某个瞬间,女儿的气质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种变化让她陌生和茫然……
“妈,您怎么了?您真的放心,我会注意分寸的。”
至少不会在年根底下,直接把老太太给气死。
苏柒再次跟她保证着。
冯秀终于回了神,看着她的眼神变了又变。
“好,那你就去试试吧。”
……
老太太坐在炕头上,生着闷气。
虽然在这里生活,吃得饱,穿得暖,可是却一点儿都不“舒坦”。
苏柒那个丫头片子,就能把她给气个半死。
至于冯秀也是个女儿奴,不中用的,一点儿都不体谅她这个当妈的。
老话说的真不差,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跟娘家就是两条心……
越想越生气,一张脸阴沉的都快耷拉到了地上。
这个时候房门一响,苏柒从外面进来了。
丫头片子怎么来了?
老太太两条眉毛拧成了麻花一样,不过还是稍微正了正身子。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
“有事吗?”
不咸不淡的开了口。
苏柒也不介意,朝着放在不远处的椅子走了过去,然后坐下来。
“看您最近两天,似乎心情不太好,所以过来问问,您是为什么不高兴了?”
老太太差点儿被她这句话,气歪了鼻子。
她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我哪儿敢不高兴,这个家里都是你们说了算的,我寄人篱下的,怎么能不高兴呢。”
老太太也不是省油的灯,立马阴阳怪气的挖苦着。
第三百六十九章 这也太尴尬了
“嗯,你知道就好。”
苏柒竟然一本正经的点点头。
老太太瞪大了眼珠子,她是这个意思吗?丫头片子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
张张嘴,想骂。
可是话又是自己说出口的。
“寄人篱下就该有寄人篱下的样子,我妈心软接你过来,我本来就是不愿意的。”
苏柒看着她青红交加的一张脸,继续说下去。
“在这里,就收起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小心思,不会差你吃喝。但如果你还不知足,就别怪我不顾及大家的脸面。”
“你……你妈平常就是这样教育你和长辈说话的吗?”
老太太胸脯剧烈的起伏着,这一次是真真的被气到了。
不管是在自己家里,还是在外面,还没有人敢这样恶劣的对她说话。
她今年已经整整85岁了,竟然被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指着鼻子骂?!
“不要用我妈来压我,她生养了我,即便在我痴傻的那些年里,她都对我不离不弃,一个人含辛茹苦把我拉扯长大,所以我敬她,爱她,会给她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一切。
但是你不一样,你没有任何一丝恩情给我,我对你更没有任何义务。
你想让以后的日子好过一些,我们就维持着表面的和睦。
但如果你天天在这个家里倚老卖老,耷拉着一张脸。
我没心情看你,所以只能让你离开。”
苏柒话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没有她他留下任何一丝情面。
冷酷的模样,更是比对陌生人都不如。
老太太只觉得胸口一口气闷着,上不去,下不来。
“你……呼呼……你是诚心想把我气死……”
呼吸越来越急促,甚至有了一些痛苦的模样。
“冯秀!快给我进来!你闺女要把我气死了!你管不管?!”
扯着嗓子冲着门外大吼着。
冯秀早在苏柒走进去的那一刻,就站在了屋门口。
虽然苏柒跟她保证了,绝对不会说太过分的话语,可她依然还是不放心,一直在外面竖直了耳朵听着。
现在听到老太太叫喊,一颗心咯噔一下沉了底,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想打开房门。
可是握紧门把手,始终都没有转动下去。
如果她现在进去的话,恐怕只会让闺女刚刚说的那些话,全都失去作用吧?
虽然闺女说的确实过分了一些,可是出发点也是为了这个家好……
想到这些,她的手缓缓松开,强迫自己不进去。
房间里苏柒甚至连姿势都没有变换一下,只是看向门口,听着老太太声嘶力竭的“表演”。
那道关着的房门,始终都没有打开,老太太也喊劈了嗓子,声音逐渐小了下去。
这一刻,苏柒的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转瞬即逝。
她妈不可能听不到,所以这次终于听她的话了。
老太太呼哧呼哧喘着气,脑门儿上更是冒出一层汗,体力有些支撑不住了。
她不是傻子,现在的情况,自然也是心知肚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