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木薰虽然问的不情不愿,萧冀曦却能听出来他是已经认可了小林龙一郎的计划,他们两个虽然方才还剑拔弩张,但铃木薰最叫人称奇的一点是——他那点私心压根不值一提。
凡他觉得是对“帝国”大业有所帮助的,不论由谁提出来他都不会拒绝。萧冀曦想这事儿放在正面人物上就是光风霁月,在他身上却只能以一个蠢字蔽之,说起来似乎是有点不大公平,但也没旁的词句能拿来评价。
萧冀曦自然是竖着耳朵去听,但是小林龙一郎没有叫他得逞。他是毫不掩饰对萧冀曦的蔑视与敌意的,两人的梁子早在还没见面时就结下了,小林龙一郎平日里想不起来这个,可等一看见他总归还是没好脸色。
在小林看来萧冀曦是毁了他们家一把刀或是一条狗,虽不值得大动肝火,但也有所损失,萧冀曦轻易不触他这个霉头,凡有事都是往铃木薰身后一躲,颇有坐山观虎斗的意思。
今天他却不想轻易放弃。小林要是真能在他面前说出个子午卯酉来,这批金子落到军统口袋里的几率就要大得多,至于嫌疑,那是过后才考虑的问题。
铃木薰看着小林龙一郎的神情微微皱了眉头。
“我信任他。”
萧冀曦心说我谢谢你。
小林龙一郎却不肯买这个账,他也跟着皱起眉头来,额头中间就长出了一道苦大仇深的竖纹。
“这与信不信任无关,关系重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关系重大四个字显然打动了铃木薰,他踌躇了一会没有说话,然而萧冀曦已经知道了答案。
他很善解人意的冲还不知道怎么张口的铃木薰一点头。“小林长官说的有道理,我先回去了,青竹还在等我。”
铃木薰这回只犹豫了不到两秒钟就应下了,话倒是说的很好听。
“这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白姑娘一定很担心。”
萧冀曦又冲着小林龙一郎点头示意了一下,小林龙一郎则没给出什么反应。
丁岩还尽职尽责的守在门口,至于能起到什么作用就不得而知了,反正萧冀曦一推门,他惊慌失措的跳了起来,并差点对着门口开了火,萧冀曦眼见着他勾在扳机上的手指一哆嗦——赶紧在地上来了个滚翻,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丁岩忘了打开保险。
萧冀曦很犹豫自己应不应该对着这个非常具有喜剧效果的场面笑出来,笑的话显得不那么人道,不笑又觉得对不起这事儿的搞笑程度,况他刚刚白在地上打了个滚,西装都蹭上了一层灰。
白青竹拎着鸡毛掸子过来要给他掸灰,叫萧冀曦躲开了,他见白青竹这个架势有点打怵,总觉得是来抽他而不是掸灰的。
丁岩讪讪的抬起手里的枪看了一眼,萧冀曦胡乱在自己身上拍了两把,还不忘笑话丁岩一句。“保险没打开也是好事,沾点灰比开个窟窿强。”
看见丁岩涨红了脸,萧冀曦到底还是笑出了声。
白青竹对于这种落井下石的嘲笑行为并没提出异议,在一边给自己的枪关上了保险。
“到底出了什么事?”她方才问丁岩的时候,丁岩总颠三倒四的说不明白,应当是受的惊吓太过,以至于记忆都出了点差错。
坦白地讲,萧冀曦偶尔会怀疑丁岩真的与丁默邨有什么关系,因此才能稳稳当当的待在七十六号。
“没什么,小林长官进行了一场失败的谈判。”萧冀曦提起小林龙一郎的时候,语气总不自觉的带着点讥诮的意味,丁岩默默地垂下头去,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
“现在怎么样了?”白青竹听见谈判两个字,眉头一跳。但是当着丁岩的面她什么都不能说,只能表现出一点担忧。“刚才那一场阵仗可不小,有人受伤没有?”
“小林没事,对面的人都跑了,天太黑也没看清楚。”萧冀曦咂了咂嘴,似乎对小林龙一郎的安然无恙深以为憾。
丁岩把头低的更深了,白青竹看了一眼丁岩,再看萧冀曦的时候就带着点责怪的意思,似乎是对他这样直白的宣泄不满感到有些不妥。
“天色不早,我先告辞了。”丁岩等萧冀曦的一番感慨告一段落,赶紧插话进来,应该是怕再听见什么三不着两的论调。
“我开车送丁兄回去?”萧冀曦作势要起身,被丁岩飞快的摆着手拦下了。
“不必不必,已经很打扰二位了。”
说着像是怕被萧冀曦揪住领子强行按进车里,跑的比兔子还快。
等确定丁岩已经走远了,萧冀曦才沉着脸转向白青竹。
“是兰浩淼做的局,故意让人和小林打起来的,小林现在要转移那批黄金,到时候好从保险库里运出一批假货来,他以为是瞒天过海,倒不知道这原本就是我们要的结果。”
他言简意赅的把事情说了一遍,白青竹听着也露出凝重神色,但是好像有点心不在焉,以至于萧冀曦连喊了她两声才叫她回过神来。
“想什么呢?”萧冀曦奇道。白青竹的工作态度还是相当认真的,这样听着要紧消息还能神游天外的风格可不像她。
“没什么,我在想小林会把东西转移到哪。”白青竹回过神的时候显得有些慌乱,她勉强露出一个笑来。“兰先生这个局布的精妙,我想多了些。”
“他脑子的确是很好使。”萧冀曦深以为然。“只可惜小林不肯叫我旁听计划,想要打听可不怎么容易。”
“他不信任你是好事,现在你不知情,到时候也就怪不到你头上。”白青竹若有所思道“反正那么大一批黄金,要转运时一点痕迹不漏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到时候叫咱们的人多留意着些。”
“不知道他想用什么法子瞒天过海,我看倒是自信的很。”萧冀曦冷笑一声。“只可惜他想的太美了,想把中国的东西从中国运走,也得看我们这些人答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