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人总不能高兴的太早。
萧冀曦觉得一定是自己有人在跟自己开玩笑,当他站在楼下向自己的房间望去,发现窗台上的布置已经被扰动类之后,便知道还是有人来做客了。
老实说,他实在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对取自己性命感兴趣,或许是昔日熟识的人忽然倒戈是令人无法接受了些,但今日他所遇到的这两起,已经完全算得上是不顾大局了。
这一年的开头真可谓是波澜壮阔,每当他觉得一切都已经结束的时候,生活总能给他些新的惊喜。
萧冀曦把钥匙插进锁孔里,但没有急着转动。这个距离上,他确信门里的人已经能听见子弹上膛的声音。
“我希望我们都能看见明年的太阳。”
他说的是真话,然而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相信。
拧开门的瞬间萧冀曦再一次展示出了和一个瘸子不太相符的敏捷,不过当他侧身贴在墙壁上屏息等着屋里传来枪击的时候,屋子里却出乎意料的安静,几秒钟后一把枪被扔了出来。一并传来的还有一个相当平静的声音。
“你是怎么发现的?”
萧冀曦没有放下枪,他不能确定流霜身上有没有第二把枪,但还是回答了问题,也算是给流霜一个学习的机会。
“你是从窗户进来的吧?难道你回炉重造的时候,没人告诉你要注意上面的布置吗?”
萧冀曦在每个窗台上都放了几盆花,其中都有一盆假的。那假花横在窗口,有一片花瓣与窗栓连着,如果窗栓被拨动花瓣就会落下来,但是寻常的风却不能做到这一点。
屋子里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传来声音,萧冀曦却不想在楼道里被冷风吹,也不想让邻居注意到这里的异动,虽说没什么人敢管他的闲事,可要是传出什么话叫别人听见了,萧冀曦总归还有的头疼。
到了现在他还是不想杀流霜,虽然不知道以这丫头的韧劲最后两个人能不能演一出七擒孟获。
“到我看得见的地方来。”
流霜从厨房里走出来,高举着双手。
萧冀曦闪身进屋,一手依旧举枪瞄准,一手带上了门。
“你这么笃定只有我一个人?”流霜很讶异的一挑眉。“我还以为你会有多小心呢,如果现在我有同伴在这里,你已经是个死人了。”
“你这么说的时候,就证明你的确是一个人。”萧冀曦没打算走过去搜她的身,只要他还有开枪的机会,局面就依旧在掌控之中。“先前杀我的不是中统,以我对中统的了解,你们应该在行动失败的当晚就已经全体撤离了,你留在这里是违反了命令,我想不会有第二个人肯为一个无足轻重的我违令。”
他其实对中统没什么了解——除了这些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以外——但为了不让流霜发现疑点,也只能这么说,反正唬住她还是很简单的。
流霜果然被这话给糊弄过去了,她很懊丧的咬着下唇,半晌才道:“我输了。”
“你我之间,本谈不上输赢。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你都不是我的对手。”萧冀曦承认自己这话有点托大的意味,但现在他是真的想让流霜就此认识到两个人之间实力上的差距,而后离开上海。
虽然流霜违背命令没有撤退回到中统可能会接受甄别和惩罚,但流霜本身没什么问题,她只要不傻到说自己是被放回去的,就总能在重庆有立足之地,上海正在越来越不安全,他隐约感觉到公共租界也逐渐不再是日本人的治外,这可能也是上面下令要对赤木亲之动手的原因之一。
流霜没有反驳,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盯着萧冀曦竟有点出神。
萧冀曦皱了皱眉头,流霜要是没把他的话听进去,这事迟早还会有下次。他不能保证每次都把流霜悄无声息的放走,如果真出了什么岔子让流霜被七十六号或是梅机关发现,萧冀曦能做的就只有给她一个痛快。
所以他加重了语气,拧眉道:“这是我第二回放你了,下一回我不保证自己有这么好的心情。”
“我不是来谈输赢的!”也不知道是这句话的哪里触动了流霜的神经,她忽然抬起头来大声说道。这声音实在太大了,把萧冀曦唬得几乎跳起来。
“你是生怕别人不发现你吗!”萧冀曦有点恼火,但总算记得压低声音,没也跟着嚷嚷起来。
流霜一怔,自知理亏的垂下了头,但很快她又扬起了脑袋。
萧冀曦惊讶的发现流霜现在看起来有点自信。
“我不是来谈输赢的,我是想来对你说,你要是肯救我一个人,为什么不肯救更多人?”流霜用很期待的眼神盯着萧冀曦,而萧冀曦则差点笑出声来。
“你是在策反我?”
他这辈子见过策反的事儿多了,有如李士群对王天木那样使离间计的,也有像他们对七十六号一些高层那样徐徐图之掌握证据威逼利诱的,像流霜这样单枪匹马冲过来都被枪指着脑袋了还敢搞策反的,他可是真没见过第二个。
更让他哭笑不得的是,流霜见他如此‘识相’的道破了她的目的,还很高兴的点点头,一副算你识相的表情。
“是,我是想把你拉到我们这边来,你在七十六号里已经算身居高位,一定掌握了不少情报。”
要不是手里还拿着枪,萧冀曦都想反过来给流霜举双手投降。
“第一,我什么也不知道,日本人不信任七十六号的任何人,行动队在他们眼里就是一群猎犬,你会跟自己养的狗谈论什么机密吗?”萧冀曦状似自嘲的一笑,见流霜欲言又止,赶紧竖起两根手指打断了她要出口的话,他怕自己听的多了真的忍不住笑声出来,到时候小丫头觉着自己被嘲笑了,恼羞成怒指不定会做出什么。
“第二,如果现在被枪指着人是我而不是你,那你说这话可能会合适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