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耗子说了个名字,萧冀曦听着并不觉得耳熟,倒也的确是二队的人,至于是不是沈沧溟动的手,眼下并没有证据,但萧冀曦猜着十有八九就是,是为了让他被刺杀的这件事显得不那么突兀。
他对这个所谓队友的死并没觉得有什么触动,毕竟也只是名义上的队友。但是看着铃木薰略显焦急的神色,忽然又觉得有些无奈了。
要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可再多的也不能有,萧冀曦无可奈何,只能拍了拍铃木薰的肩膀。“叫你担心了,眼下可能没什么工夫招待你,回头请你吃饭。”
萧冀曦很清晰的看到在他说到饭字的时候,铃木薰的表情微微变了。他真有点好奇这些天铃木薰都遭遇了什么,总不至于那天晚上的糊糊还没喝完。
“队长,没什么收获。”王闯对铃木薰的到来毫无所觉,他打了个立正朗声说道,声音有点太大了,把两个人都唬得一跳。“都说没注意到什么可疑人员。”
“走吧,去帮帮二队的场子。”萧冀曦耸耸肩。“虽然他们不一定乐意我们过去。”
赵平人如其名,没什么太大的本事,但总是十分平安顺遂,可能是因为任东风绝大部分的注意力都在萧冀曦身上,还很有意要扶植赵平和萧冀曦对抗,免得行动一队一家独大。而萧冀曦因为没有要升职加薪的意思,也一直老老实实的任由任东风在这方面明里暗里的安排,两队之间的关系倒是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原先任东风和言川在任的时候,一个是想着向上走,一个是总觉得和国民党的人有仇,因此都较着劲,谁也不肯轻易的让谁占到便宜。油耗子曾经私下里跟他感慨过,说现在的行动队可要比从前轻松许多,两队之间客客气气的,不像从前遇到什么事都要牟足了劲儿的往上冲。
萧冀曦对此也只是笑笑,并不予置评。因为他心里清楚的很,一切安稳都是要付出代价的,要是哪一天这微妙的平衡被打破了,恐怕行动队的人反而会比之前还要忙,好在眼下这平衡还没有要被打破的意思,他今天带队前往,也只不过是去确认一下动手的人,明面上打着关爱同僚的名号,有没有人相信都没什么所谓,到时候也查不出什么东西来。
死的人只是二队的一名队员,叫杨恪,平日里没什么存在感,只记得出任务也算积极,可能这就是被盯上的原因。住的离萧冀曦家也不算太远,正好方便沈沧溟炸完了萧冀曦这边,顺便再动个手,也实在是算得上倒霉。只不过七十六号的人无论哪个死了都不算冤枉,是以压根不用放在心上。
萧冀曦正走出门,忽然看见丁岩远远的跑了过来,他喘着粗气,停在萧冀曦面前双手扶着膝盖,过了好一会才说:“我今天加班,正听见外面闹哄哄的,说是你遇刺了,过来看看......”
萧冀曦脸色微微一变,他不知道自己是应该为丁岩的到来感到高兴还是紧张,要说不高兴的话倒是有点昧着良心,丁岩肯为听见这么一句话跑过来,也足以证明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很好,但不紧张也是假的,他没法给铃木薰解释他和丁岩之间为什么忽然有了这么好的关系。
铃木薰果然微微的皱了眉头,他很客气问道:“你是七十六号档案室的人?”
“啊,是。我叫丁岩。”丁岩怔了一下,好半天才想起眼前的人是梅机关的,他手里当然没有与梅机关有关系的档案,但好在脑子足够聪明,见过一两面的人也能给对上号。
“想不到你们两个关系这么好。”铃木薰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来是怀疑还是别的什么,但成功给萧冀曦听的冷汗直流。
萧冀曦知道自己不能有所犹豫,一旦犹豫就会显得自己心虚,铃木薰一定能发现其中的问题,虽然不能当场发作,但一定会想办法调查一番,如果丁岩档案室被调走,他们此前做的一切努力可都白费了。
“他从前见过青梅,就是白家最小的那个,不知道有没有跟你说过。”萧冀曦面上还维持着平静,说的非常坦荡。“按时间来算,至少前几年青梅还活着。所以青竹时常为难人家,想让他多想起点什么来,一来二去的也就熟了。”
而丁岩再傻,也非常清楚不能暴露两个人前些天的码头惊魂,虽然那只跟丁默邨有关,但丁默邨现在是日本人手下的得力干将,日本人难免要护着他。
丁岩对铃木薰所知不多,只从前听到人们一点议论,知道是个在梅机关地位尴尬的,但就算是这样,也有足够的能力把他折腾个死去活来,何况也不用折腾,直接转头把这事告诉丁默邨,丁默邨自己就会来处理。
所以听萧冀曦转瞬之间就半真半假的把话说的这么漂亮,他心里除了敬佩之外一时也没别的想法,非常配合的跟着点头。“是,我从前在政府任职的时候曾去过东北,白姑娘的妹妹与她长得很像,所以见过了之后再见白姑娘,就觉得很是眼熟。”
铃木薰点点头,似乎是接受了这个说法。乍一听也的确没什么问题,丁岩记性好这件事不是秘密,和这番说辞十分吻合。
“你们要去二队的现场,我就不跟着了。”铃木薰扫了一眼众人,他对七十六号的内政没什么兴趣,如果插手太多,反而要叫影佐祯昭起戒心,这是他不愿承受的后果。见萧冀曦活蹦乱跳的,他也就不想再留下去。
两人都松了一口气,觉得这件事是已经过去了。
结果铃木薰在上车前忽然回过头来,若有所思的对着丁岩道:“丁先生是文职人员,应当也不用去这样的地方。不如我送丁先生一程,也免得你受累再走回去。”
说的相当诚恳,看上去是全然为丁岩着想,萧冀曦也看不出他是不是在试探,但冷汗倒是结结实实的顺着后背淌下去了,再看丁岩,也是差不多的表情,似乎有点后悔今天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