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冀曦问过兰浩淼,知道自己猜的没有错,心里也就有底了。他明白现下丁岩不算什么焦点,但总也有人盯着,但如果与丁岩近在咫尺的顾晟出点什么事,那丁岩周围所有人的目光肯定都会被吸引到顾晟身上去,丁岩要做什么,一时半会没人盯着也方便很多。
但他自己是决不能出现在医院里头的,现下医院里这些人跟自己都非亲非故,去了反倒容易遭人怀疑,这同仁医院马上就要乱成一锅粥,他可不想搅和进去。
萧冀曦带着白青竹,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北方人过什么节都乐意包饺子,南方就大不一样,但张芃芃还是会包,馅都装在里头,手艺比白青竹这个土生土长的北方人强多了。
因为心里还是揣着点事,他和白青松之间就更没什么话可说了,怕说不上几句话赶话的露了口风。毕竟听兰浩淼那意思,这回他们所图非小,是要给七十六号一个很沉重的打击。萧冀曦一想到这个,总觉得有点兴奋,平时都是七十六号抄他们这些人的老底,今日总算能风水轮流转了。
白青松也看出来他有点心不在焉,但只是横眉立目的瞪着,并没有要进一步说些什么的意思,固然有个过节的因素在,可这几个人谁都不是在乎这些东西的性子,真有心说点什么,节庆是挡不住的。
萧冀曦就觉出有点不对来,忧心忡忡的想,可别是今晚的事儿共党也来出份力,为这么个事情两边合作起来,那丁岩是回重庆还是上延安,这事可就没法算了。那小子大小也算个人才,管着档案室这么些年,一时间七十六号想重新铺开盘子可不容易,而有丁岩帮衬着,七十六号一贯的行事风格如何他们心里也能有个数,两边要是打着抢这人的主意,那也无可厚非。
毕竟共党那便是真真切切捏着丁岩他亲爹这张牌,也不能说全然的落下风。那件事现在对丁岩来讲还是个彻头彻尾的秘密,不知道等他真明白过来会怎么选,但若是眼下他去了重庆,那重庆方面肯定也不会再给他选择的机会,反过来延安也是一样。
萧冀曦想到这里,惊觉丁岩眼下竟有些奇货可居的意思,忍不住带了点笑,但看见白青松的目光扫过来,立马又把笑给收住了。他怀疑归怀疑,却也还得想办法在白青松这蒙混过关,那不是什么轻省事,随着白青松在这些事里越搅越深有了经验,萧冀曦想糊弄他也就越来越不容易。
“你想着什么事了,这么开心?”白青松试图和软了语气,但还是听着有些硬邦邦的,像是在搞审讯,萧冀曦知道白青松面子上很过不去,换做是他妹妹跟个汉奸跑——诚然,萧冀曦自己没有妹妹——那他非得搞出人命来不可。但话又说回来,萧冀曦帮了白青松不少的忙,就算是没有旧日的情分在也不能那么轻易的翻脸不认人。
“没什么,”萧冀曦犹豫了一下,知道什么都不说是混不过去的。“前些日子小林家那个姑娘嚷嚷着见了沈沧溟我还不信,今天丁岩也说是见着了,我想我师姐肯定是全须全尾回来了。”
“你也不怕她头一个就拿你开刀。”白青松哼了一声。
“要拿我开刀,也不至于成天往医院跑,等真要对我动手,那我也跑不掉。”萧冀曦耸肩,听起来倒是想的很开。
白青松准确的捕捉到了这话里的一点弦外之音。
“往医院跑?”
“大概是想替她弟弟了点心事,顾晟你知道不?原先是我跟青竹的大学同学,后来改学了医,要是沈沧溟还叫小林诚养着,那就能喊他一声妹夫。”
萧冀曦没细跟白青松讲这其中的事儿,也就没说要是沈沧溟还在就轮不到顾晟使美男计,那都已经没有意义了。白青松对这些陈年旧事也不怎么了解,但好在当时他也在上海,那时候萧冀曦身上还没背着什么保密的义务,有什么事都会和白青松大略提上两句,所以这么一说,他也就基本上明白了。
眼见着白青松的脸色就变得有些不好,萧冀曦心想,这肯定是两边的人要撞上,就是不知道是打擂台还是能勉为其难的合作一下,看来今晚医院比想象中要热闹的多。其实他心里也有点纳闷,按说共党因为中西功扯出来那一串事,现下应当已经没什么精力人手了,这样看来却是还有余力的样子,共党不都讲求在农村混个风生水起,怎么在城里还有这么充沛的储备。
这话他不可能问白青松,白青松见他提到医院,自己也觉得有点心虚,于是两个人不约而同的不再提起这话来,虽然是对坐小酌,却是寡言少语跟喝闷酒似的。
萧冀曦知道今晚必睡不好觉,没有多喝,白青松心里也揣着事不敢喝醉,细论起来也没呆多晚就散了。等到半夜的时候,电话果然如约响起,萧冀曦一个激灵从床上弹起来,但也没立刻就去接,不能显着自己是早有准备。
白青竹也叫这动静吵醒了,看萧冀曦没有动,她也就跟着没有动。等萧冀曦把电话接起来的时候,她一声不吭的在后头开了灯,望着灯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萧冀曦边接电话边看她神色,知道她是有点挂心自己,也怕这事出纰漏,冲她挥挥手示意不会出事,叫她还是照样睡下。
“大半夜的,这是又出什么事了?”萧冀曦那大梦初醒的语气倒也不是装的,为了后半夜能打起精神来,他先前还是结结实实睡了一觉。
“说起来本不该归咱们管,但上头有令谁敢不从呢。”负责通讯的都是人精,知道凡是人都有点起床气,所以陪着笑回他。“是同仁医院的顾医生下夜班叫歹人给绑了。”
萧冀曦只说明白了,多谢他来通知,更多的话两边都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