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温言彻查过孙家一切,他道:“孙晓芙是十年前被捡回来的。”
萧慎:“……”那女子原来是个孤儿。
傅温言不想花时间继续叙旧:“殿下,我的人就在外面百丈之外,我现在就带你离开。”
萧慎抬手制止:“孤暂时不能走。”
且不说他的腿不方便动作,孙晓芙是他的药引,他若是要离开,只能将孙晓芙一并带走。
傅温言一愣:“殿下,你……你总不能真的动了凡心了吧?那卫二小姐呢?”
萧慎与丞相府的千金定了婚约。
原本,卫大小姐才是他的未婚妻,但后来发生了一桩事,卫大小姐五岁那年在去泰山祈福的路上,突遇土匪,小小年纪就死了。
所以,卫二小姐才取而代之,成了太子未婚妻。
萧慎面色一沉:“什么凡心不凡心?温言,你变了。”
傅温言:“……”他与太子才一个多月未见,怎么就变了呢。
萧慎没有提及药引一事,只说:“孤暂时不能离开,你且先在附近静候,等到时机成熟,孤就直接回京。”
傅温言默了默,太子现在背负谋逆大罪,若是一直逃下去,那罪名就落实了。唯一的救赎,就是回京翻盘!
傅温言俊秀的脸上,一时间表情纠结:“殿下,那孙姑娘可曾对你……”
萧慎扶额,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他身边的人,无论是世家子弟,亦或是随从侍卫,一个个相当擅长脑补。
其实,傅温言是想安慰太子殿下,人家孙姑娘是药王传人,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而且容色甚好,太子殿下委身于她,并不吃亏。
饶是傅温言无比好奇,此时此刻,也还是不敢得罪了萧慎,只能又翻窗离开。
*
翌日一早,萧慎在晓芙进屋之前,就靠着自己的左腿下了地。
男人也不知是想要证明什么,他要用自己身体告诉晓芙,他不是那种依附女子的男人。
晓芙一进门,就看见萧慎站立的挺拔修韧。
这才接骨第三天呀。
夫君,体格甚好啊!
她端着托盘走了过来,萧慎的身子骨消耗很大,半夜时就饿了,但见托盘上还是蛇肉羹,他唇角微不可见的抽了抽。
晓芙眸光发亮,她眼睛里仿佛时时刻刻都有光,让人怀疑她是不是从不会忧伤:“夫君,你怎么站起来了?”
萧慎的右腿消肿了,但毕竟是断了骨,就是华佗在世,也不可能让他在极短的时间内痊愈。
但萧慎很坚持,他想挽一下仅剩的男子尊严。
“娘子,我觉得身子好多了,你可否帮我准备一根拐杖?”萧慎不是那种可以闲得住的人。
晓芙见他如此坚持,遂同意了。
起初,萧慎只是借助拐杖在屋内单脚踱步,他每隔一个时辰,就会在屋内走一圈,保持身子骨的强硬。
出了一身汗,也可以自行擦拭,换下的亵裤都被晓芙拿走了。
对此,萧慎本能的不去想象,晓芙如何对待了他的亵裤。
*
如此相安无事过了三日。
萧慎已经可以借助拐杖在庭院中行走,他穿着晓芙兄长的麻布长衫,墨发用了一根竹簪子固定,下巴的暗青色胡渣愈发明显,俨然一个农家俊俏郎君。
萧慎每日刻意锻炼自己的腿,与此同时,他也在观察庭院中的一切,如风烈与风影所言,的确处处是机关。
“咳咳咳……”一阵咳嗽声传来。
萧慎侧过身,就看见孙老爷子也拄着拐杖走了过来。
孙老爷子须髯斑白,骨瘦如柴,肤色呈现出不太正常的苍白,但眼神矍铄。
萧慎很有觉悟:“祖父。”
孙老爷子上下打量着他,对这个男子,孙老爷子当然不会放心,但眼下也只能如此了。长孙失踪五载,杳无音讯,倘若没有男嗣,待他离世,晓芙与吱吱会被族人生吞活剥了。
孙老爷子笑了笑,突然抬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了一颗丹药在萧慎嘴里。
丹药入嘴,顺滑无比,直接入了喉。
萧慎:“……”
孙老爷子觉得,眼前这男子看似人模狗样,但他最担心的莫过于,晓芙会被这样一张俊脸给骗了。
“小子,你要是敢背叛晓芙,没了我孙家的解药,你必死无疑。至于解药是什么,我自是不会告诉你,待到发作那日,你只能求助于晓芙,你可听明白了?”
萧慎从小到大,从未有人威胁过他。
然而此刻,他唯有接受:“祖父,我明白的。”
孙老爷子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倘若你无心留下,等到他日晓芙生下孩子,你可以自行离开,届时就看晓芙愿不愿意放人,又是否愿意给你解药。”
萧慎:“……!!!”他已经深刻了解了,他只是一个生孩子的工具,老爷子大可不必如此强调!
*
被喂了一颗药丸的萧慎,一整日都心神不宁。
黄昏将至,桃花坞上空飘来乌泱泱一片雨云,闷雷骤响,眼看着雷雨即至。
萧慎站在茜窗前,脑壳中开始嗡嗡作响。
晓芙今日又出去采药,此刻尚未归来,他开始内心难安。
萧慎索性走出了屋子,就站在庭院中静等,他不是一个没有耐心的人,但此刻却是失了耐心。
吱吱抱着果脯,在一旁盯着他,仿佛是担心他会“逃走”。
萧慎问:“娘子平时,也时常采药不归么?”
吱吱摇头:“按着寻常时候,师姐应该回来了。”
萧慎:“……”
第12章 感情升温
吱吱长得浓眉大眼,萧慎第一眼看见她就觉得有些眼熟,但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确切的说,他看着晓芙也觉得眼熟,许是这阵子四处奔波,他疲劳过度,开始产生幻视了。
黑色卷云压了下来,头顶雷声轰鸣。
萧慎那可怕的头疾又隐隐发作,这一刻他才真正深刻认识到,晓芙对他的重要性超乎了他自己的预料。
“娘子可是又去了药鬼谷?”萧慎问道。
吱吱连连点头:“姐夫,你要去寻师姐么?”
萧慎不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自记事以来,他的首要目的就只有一个:活下去。
在波谲云诡的皇宫,他能以太子身份活到今日,靠得绝非是良善。
换做是旁人,萧慎绝对不会冒死外出寻人。
这世上,对他而言,显得重要的人,没有几个。
晓芙的出现,本就是一个意外。
现如今,晓芙对萧慎的重要性,更是一个意外。
再没有弄清楚她身上的药香配方之前,这女子等同于是他的命。
要知道,这些年,他被体内剧毒所扰,一旦发作,就会嗜血如狂,这一次之所以背负上谋反罪名,是因着有人故意陷害,让他在帝王面前,御前失仪,还差点拔剑相向。
那一日,他为了不伤及帝王,只能一路杀出皇宫,暂时逃离是非之地。
一旦走火入魔,他自己都觉得可怖。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他以为,他萧慎这辈子走到头了,短短十九载,步步小心谨慎,机关算尽,也没能走到最后。
但眼下不一样了。
他有了药引。
一切还有翻盘的可能!
他需要晓芙,也需要她的真心,而收买人心的最佳法子,就是付出真心。
萧慎今年十九,是个政客,做任何事都是出于某种目的与算计。
权衡之下,他做了决定:“吱吱,你在家中好生照料祖父,我这就出去找娘子。”
傅温言,以及风家兄弟二人就在附近,萧慎当然不会蠢到直接出去送死。
吱吱目送他拄着拐杖走出院门,焦急道:“可是姐夫,师姐说了,让我看紧了你,莫让你离开!”
“轰隆隆——”
天际骁雷滚滚,吱吱话音刚落,就被压了下去。
萧慎借助拐杖,快速往桃花林深处走去,此地处处都是五行八卦阵,一不留心就会迷路,好在他自幼苦读,对八卦也有所涉猎。
不多时,萧慎就见到了暂时在农庄附近安营扎寨的傅温言等人。
一看见萧慎,傅温言大喜:“殿下,你愿意跟我回京了?”
傅温言手上的势力,勉强可以护送萧慎回京城。
其实,让萧慎继续留在农庄,是非常危险之举。
萧慎抬头望了天,眼看着雷雨将至,他神色肃重:“孤的……”孤的娘子……
这几个字,他到底是没有说出来。
萧慎道:“孙姑娘还没归家,附近很有可能会有水长东的人,你且派人出去寻人,孤自己也去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