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雨已停歇,天空之上的乌云渐渐消散,露出温暖的红日,湿润的空气,凝成白茫茫,又薄薄的水雾,而水雾之下,则是一层又一层的血水。
湿漉漉的石砖缝隙中,已经布满了碎肉,一个个脚印肆无忌惮地踩踏而过,哪管它倒下过多少生命。
弓弦“啪啪啪”作响,箭矢在空中乱飞,时不时地破窗而入,惊起不少的尖叫声。
城门口增援上来的守军,兵力单薄,在蓄势待发的金山军面前,不堪一击,留下了一地的尸体。
随即,战争由推向前,来到了南鼓楼,它是衙城的南大门,衙城,是清源军重要官僚衙门所在,大部分的高官都在这里,还有精锐的牙兵看守。
“去把南鼓楼拿下来!”陈兵看着高高的鼓楼,沉声道。
“末将定能将其拿下!”回答陈兵话的,是一个渤海人,名唤盛泉,大饼脸,身材魁梧,浓眉大眼,典型的北方人特征。
金山军中有不少的渤海人,渤海人是典型的渔耕民族,服从性很高,虽然个体实力不强,但集合起来,也是一股不弱的力量,金人南下时,渤海人占据三成的兵力,也可以说,打得北宋亡国,也有渤海人的一分功劳。
“去吧!”陈兵点点头,说道:“尽快的拿下,泉州城可有不少的军队,不能耽误时间!”
“诺!”盛泉欢喜地应下,连忙将自己的部队集合,开始紧攻南鼓楼。
目送其远去,陈兵又看了一眼仍在指挥的柳三条,立下开城之功,已然了不得,再若立功,可就不好安排了。
“若是拖延下去,可就不好了,必须速战速决!”陈兵心中一禀,连忙吩咐道:“传令下去,首登者,赏钱百贯,官升三级。”
“诺!”传令兵急忙而去,很快,金山军这边,如热锅添油一般,士气越发的旺盛,高大的鼓楼瞬间也不再高大,数不清的胆大之徒,攀登而上,钟楼岌岌可危。
众人已经杀红了眼,疯狂地冲上去就杀,根本不管别人投降或讨饶。
一部分守军被迫挤压至墙角,金山军拿着长短不同的兵器,在人身上不管次数地乱戳,成了肉泥,鼓楼里到处都是尸体和肉泥,已经分不清了。
鼓楼中,除了一部分惊慌向小门逃走的士卒,不甚宽敞的空间里剩下的守军全都被屠戮,一个个死得不能再死,很多人身上起码中几十刀,被杀得血肉模糊,不忍直视。
盛泉身上已经满是箭矢,但他身穿锁子甲,还有一件内甲,不以为意,吐了口唾沫,直接喊道:“鼓楼已经拿下,大军进衙城!!!”
“好!”喊了一声好字,陈兵喜不自胜,连忙挥手道:“全军出击,拿下衙城!”
大军瞬间气势如虹,直接略过鼓楼,朝着各处府邸而去,其中,节度使的府邸,最是庞大。
千军万马像洪水一样涌到了衙城的大街上,那些官吏们瞬间懵了,他们不清楚,为何会有军队进入衙城,这可是清源军的核心要地。
留绍磁站在雕窗前,看着大殿内部走廊上,急匆匆地身影,每个人都好像恨不得跑一般,让本就紧张的气氛,更增几分焦急。
雨虽然停了,但他的心情越发的低沉,少年并不能理解,为何自己已然是番帅了,还是没多少人尊敬自己,辅佐自己处理政务。
不知哪里,发出一阵阵的迫切脚步声,留绍磁哪怕再蠢,也是知晓,这是大规模军队调动的声音,而且,距离自己还不远。
“这又是为何?难道陈洪进想逼宫吗?”留绍磁胡思乱想起来,他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虽然见识不浅,但到底是太年轻,这几天被人禁锢,让他心中着实难受:“该不会是准备将我弑杀了吧!”
哒哒哒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身处在这封闭里的屋子里,留绍磁仿佛感受到了滚滚洪流在地下涌动,带来了大量的杀机和危险。
能如此大量调集军队,也只有陈洪进了……
“我不想死,我还想活呢!”留绍磁颤抖地说道,刚处于灿烂人生之时,突然地就死去了,如何能够接受。
“咔嚓——”殿门被打开,陈洪进粗犷的身体,看了一眼安分守己的留绍磁,叹了口气,脸色苍白,说道:“使君,有叛贼入城,赶快撤离王宫!”
“陈统军,饶了我吧!”留绍磁哭泣地跪下,让救驾的陈洪进哭笑不得,连忙搀扶起,语重心长地说道:“番帅,有贼人入城,直奔王宫而来,尽快撤离。”
于是,陈洪进直接搀扶着哭哭啼啼的留绍磁,一步步地离开王宫,再牙兵的护卫下,准备离开衙城,寻找机会求救。
至于夫人和留岚儿,早就去往了金陵,躲过了这一劫。
“呸,这牙兵果真是不可小觑!”紧紧握着长剑,看着悍不畏死的牙兵前扑后拥的抵抗着金山军,陈兵心情颇为不爽。
这就是耗费数倍钱粮供养的牙兵,乃是节度使的心腹,果真是厉害的很,竟然堵着门,丝毫不落下风。
“不好,恐怕要被逃走了!”陈兵瞬间醒悟,这些牙兵就是为了拖住时间,想用悍勇来暂时麻木他们,从而让主要人物脱身。
泉州城是关键,但留绍磁,陈洪进,也是关键。
“我就不信进不去,找别的门!”
陈兵狠狠地说道。
“隆隆隆……”一边逃亡着,陈洪进着实想不到为何会面对如此场景。
刚刚睡醒,耳旁的脚步声响成一片,千军万马都在脚下的场面,骤然扑入眼帘,仿佛从天而降一般。
急匆匆而起,就有人前来汇报,有乱贼入城,已经逼近鼓楼。
支援,迫不及待的支援。
但,不管用,这群乱贼极其凶狠,竟然可以对战牙兵,数量也非常庞大,鼓楼也支持不住了。
陈洪进立马席卷家眷,然后去王宫,带着牙兵牙将,将留绍磁带走,只要将这个节度使带走,他就能名正言顺的发号施令。
乱贼,不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