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酷的攻城战,一直进行了三天,到了第四天,反复无常的天气,终于下起了雨,打雷闪电,响彻云霄,这才为这场尸山血海的争斗,暂停了些许。
三天时间,宋军死伤约有八千人,几乎占据总数的两成,久攻不下的阆州城,已经让这只军队怨恨良久,但士气却不可避免地下坠了。
死伤惨重,久攻不下,再加上阴雨连绵,潮湿且闷热的天气,让宋军的作战意愿达到了低点。
“不愧是岭南名将,守城的功夫果然不容小觑!”刘光义望着残缺不全的阆州城,感叹道,心中的失望溢于言表。
“屡攻不下,大军的士气已然难以为继了!”曹彬闻言,哪怕一向是自信十足,也不由得感叹起来,这座阆州城,简直比成都还要坚固。
“听闻潘崇彻手下有五万人,泰半都是蜀军,不曾想,今日倒是能有这番的气力。”
刘光义原本对蜀军瞧不过眼,但这些时日,他发觉蜀军守城倒是有模有样,不像之前的那种胆怯无能。
这也是他为什么拥军不过四万,就敢攻城的缘故,主要是看不起蜀军。
“将乃军之魂,一将无能连累三军,潘崇彻一直在南方名声赫赫,如今深受蜀国国主信赖,统帅蜀军,由此可见其能力,看来,这座城攻不下来了!”
刘光义再自大,这些时日也明白,在成名多年的老将面前,他这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奈何不了他。
既然正面不行,那么就是另辟蹊径了。
“曹兄,据我所知,附近的蜀军几乎都进了阆州城,恐怕不亚于我军,强攻绝对是难下的,潘崇彻又为人谨慎,绝难出城,所以,咱们为今之计,只能重新开辟战场,逼其必究。”
刘光义目光炯炯有神,让曹彬有些刺目。
“将军请说!”曹彬眼睛一眯,仿佛猜到了什么。
“咱们需要派遣一支精兵,绕开阆州城,南下然后再东去夔州,将孟昶给活捉下来!”
刘光义兴致勃勃地指着桌子上的地图,说道:“只要攻破夔州,俘虏孟昶,那么阆州城内数万蜀军定然士气崩溃,谈何守城?”
“况且,这样一来,蜀国必定传檄而定,阆州城就是瓮中捉鳖了,插翅难逃。”
“但,比如夔州,山路重重,危险万分,在整个禁军中,唯有曹兄,才算是难得的将才,值得托付之人!”
看着刘光义诚恳的目光,曹彬毫不迟疑地答应下来:“将军放心,末将虽然毛病甚多,但却绝对不畏战!”
“那就好,曹兄,入蜀禁军的前途,全都指望与你了!”刘光义感动地说道。
“不知,你需要多少人?”
“高彦俦作为宁江军招讨使,如今也在城内,夔州的兵马肯定不多,阆州城下也需要人,五千精兵足以,且都是擅长山地之卒!”
曹彬琢磨了一下,这场突袭,数百里,山回路转,人太多就容易暴露,太少又不经用,所以,五千擅长山地的精兵就足够了。
五千人,足以破数万蜀军。
“好,我就与五千人给你!”刘光义语重心长地说道:“希望曹兄能力挽狂澜,到时候你就是首功,解救数万禁军的大英雄!”
“不求功劳,只求能让禁军兄弟们能早日归朝!”曹彬很谦虚,诚挚地说道。
两人温言细语地讨论了很久,商讨许多细节,夜间,就有数千人披蓑衣,冒着雨,悄悄出营,在这种环境下,几无人知晓。
阆州城中,借着雨势,潘崇彻与高彦俦两人,也在统计着损伤人数,这三日来不间断的猛攻,超过了前些时日的损失。
“伤亡约六千人!宋军真不愧是天下精锐。”潘崇彻双手靠背,感叹道。
作为守城的这一方,依靠着优势,但仍旧损失很大,而且,许多次的登城作战,女墙上都抵挡不住,不得已而用八旗兵救助,才堪堪守住。
宋军强悍如斯!
“末将这才明白,将军为何一直不用蛮军,原来是指望着他们来救火的,果然是个妙招!”
高彦俦感慨道,宋军凶狠,蛮军也不差,甚至在灵活,体魄上,蛮军更胜一筹,单打独斗更有利。
“谋毕竟是外人,与蜀军隔一层,但幸亏有高将军一直安抚蜀军,不然伤亡如此激烈,大军早就崩溃,谈何守城?”
闻言,高彦俦心中甚是欢喜,但面色不动,只是谦虚地摇摇头,看着潘崇彻。
潘崇彻心中越发的喜欢这个谦虚的蜀将,不由得感慨道:
“对于蛮军,你只猜对了一半,蛮军其实不适合守城,他们更适合拼杀。”
潘崇彻笑着说道:“高将军可知,蛮军有哪些强项?”
“身强体壮,悍不畏死,山地如常,不外乎这三点!”高彦俦毫不犹豫地说道,这三点,都是蜀军所欠缺的。
“不错,这三点正是蛮军的主要强项,若无这三点,凭借着蛮军散漫的个性,早就被抛弃了。”
潘崇彻眉毛一挑,笑着说道:“有一点,往往被许多人遗忘!”
“那是什么?”高彦俦好奇道。
“夜视!”潘崇彻颇为羡慕地说道:“蛮寮们在山地中如履平地,身手灵活,而且,与普通的汉儿相比,他们经常夜间行走,仿若是白天一般,强普通兵卒多矣!”
“夜视?”高彦俦这才回忆起来,这些蛮军果真是夜视了得,甚至仅凭借着月光,都能正常的上下城墙,这点细节,他这才感觉到突兀。
“万人军中,能夜视者只有数百人,千人,但,谁能想到,我麾下的万人八旗军,全部都能夜视而走,若是月光明亮,甚至不需要火把都能出城!”
潘崇彻自豪地说道。
“将军的意思是?”高彦俦惊奇道。
“没错,是时候给那些宋军一点教训了,不然,咱名声何在?速战速决。”
雨持续不断地撒着,将整个军营都淹没了些许,这还得亏刘光义考虑到蜀地多雨,挖沟,加高了许多,不然营地早就淹没了。